大尾巴的小松鼠,以为自己对牛弹琴了小半天,却不知她说的每句话,都被她们芽儿姐记在了心里。
纪姑娘理解能力不太行,但是记忆力还是蛮可靠的。
于是这一整天,郁影后就看到她们家小姑奶奶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她心不在焉地吃饭,心不在焉地看电视,心不在焉的玩儿手机,然后心不在焉地准备上楼睡觉。
“怎么了?”郁玦用上了哄小孩子的语气,“遇到什么困难了吗?”
想到了纪姑娘开保镖公司的光荣愿望,她越发觉得自家小姑奶奶以后遇到的困难会越来越多。
纪晓芽摇摇头:“我没事儿。”
事实上,是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出了什么事儿。
这莫名其妙的烦躁,以及毫无缘由的不安,究竟是啥呢?她试图剖析自己的内心,但是毫无结果。
拒绝了郁玦谈心的邀请,纪晓芽决定回房间自己烦恼,毕竟自己的事情自己做是她们山上的传统美德。
就算她们家玦玦很可靠、很厉害,但是她却下意识地不敢接受这番好意。
就这样疑惑着疑惑着,躺在床上的纪姑娘随手给自己盖上了条被子,她就这么带着疑惑睡着了。
“魈牙。”
“魈牙。”
“魈牙。”
陌生的声音,呼唤着陌生的名字。
但是,很快的,她就想起来了这个名字其实是属于自己的。
于是,她睁开了双眼,看到了湛蓝的天空,以及一张张拥有大大黑眼圈儿的毛团子。
她晃了晃脑袋,发现自己其实也是这样的一只毛团子。
而很快的,她就记起来身边这些毛团子是谁了——他们都是她的族人,是她的父母、祖父母、以及兄弟姐妹们。
对了,她在自己的家乡,在自己出生长大的地方,跟自己的家人们生活在一起,过着无忧无虑的日子。她将这一切都想了起来。
“睡迷糊了吗?”熊猫妈妈帮她舔了舔毛,“还是遇到了什么困扰?”
她摇摇头:“没事儿,我就是……”话说到一半儿,她自己先愣住了。
好像就在不久之前,她也被什么人问过这样的问题来着?
活泼的小崽子们顶着用竹子和草编的球滚在滚去,年长的熊猫则拖回了一只血淋淋香喷喷的猎物。
夕阳洒在近处的山峰之上,高草丛中有无数熟悉的身影穿梭,岁月静匿美好。
但是,她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她好像不该在这个地方,好像不该和自己的家人在一起。
熊猫妈妈跟她靠在一起,暖呼呼毛茸茸的;弟弟妹妹们推着球来到了她面前,问她要不要来一起玩儿;远处的熊猫爸爸和哥哥姐姐们将肉块撕碎,好方便小崽崽们吃。
她眨了眨眼睛,感觉眼前美好的东西不似真实。
对,这里从一开始就给她浓重的违和感。
她看了看在草地上打滚儿的大家,又望向了面前的山峰。他们……和这些山峰好像并不该出现在一起?
这里,并非她的家乡。
就在这个念头冒出来的那一刻,她脑海中响起了无数个声音,有男有女,有的年轻有的苍老。
但是无一例外,这些都是令她更加熟悉的声音。
“芽儿姐啊……”
“晓芽。”
“芽儿!”
“纪晓芽!”
纪晓芽站起身,她变回了人形的样子。
而原本还在各自忙碌着的大家,忽然就不再动作,好像就连风都停了下来。
纪晓芽其实早已忘记了自己家乡的样子。没办法,时间过去的太久,有些事儿是想记住也记不住的。
于是,这里并没有出现她故乡的样貌,而是找了另一个给她留下了深刻记忆的场景,取代模糊了的故乡。
她这下子就能认出来了,自己所在的地方其实是桑城的郊外,是《大荒》的取景地,而绝对不可能是自己的故乡。
也是靠着这么一点点破绽,她终于醒悟过来——原来她这是又做梦了。
这是一个真实到令她自己都差点儿被迷惑、从而深陷其中的梦境,纪晓芽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不敢怠慢。
有修为的人与妖,是不会轻易被梦境迷惑的。
而一旦出现这种状况,通常不是在历劫就是在突破。
纪晓芽想,自己也许到了可以突破到最高境界的时候了。
虽然不知道时隔这么久了,她为何偏偏在这个时候突破,但是她明白自己正在经历一场严苛的考验。
古往今来,有不少妖魔鬼怪都是沉浸在这一场梦境中,再也没有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