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琬跟在赵昀翼身后,寻思着,待会儿见到鹿山居士,定要求一副画作,送给爹爹做生辰礼。
只是,鹿山居士已搁笔数年,不知还愿不愿意作画。
正思量着,一道门?扇被打开,徐琬一抬眸,赵昀翼已迈进门?槛里,门?外守着的,是谢清玄。
“徐女?官可好些了?”谢清玄嗓音涩然,眸色复杂,徐琬一时没看懂。
“有劳谢大人惦记,已经好了。”徐琬面上盛着浅笑回应。
七皇子把鹿山居士安置在客房,而不是花厅,看来?对?方会在行宫住些日子,若是她求殿下让爹爹入宫见一见鹿山居士,不知殿下允不允?
厢房会客的地方,并没见着一个人影,徐琬疑惑着,跟在赵昀翼身后绕过一座七扇落地琉璃屏风。
榻上素帘挽起,引枕上倚着一个人,身形略单薄,一脸病容。
可是他的眉眼……似乎在哪里见过?
那人双唇翕动,很是激动地咳嗽了一通,扶着床头立柱望过来?。
徐琬看了赵昀翼一眼,上前笑着行礼:“鹿山居士安好,先生画作乃家父挚爱,小女?子久仰大名!”
“琬儿。”鹿山居士轻唤一声,声音低哑到几乎听不见,他双眸通红凝着徐琬,“鹿山居士是我,不过,我还有一个名字,你或许也听说过。”
“萧焕。”他一字一顿,俊儒朗润的面容瞬间?苍老十年,“你知不知道萧焕?”
萧焕?
他果然没死,还被赵昀翼带回来?,好好的出现在她的面前。
泪意朦胧双眼,晶莹泪珠大颗大颗落下来?,徐琬隔着眸中氤氲的水雾,定定望着萧焕:“你来?做什么??来?要回那枚玉璧吗?”
她心里知道不是,可看着眼前人,她只想在他心口扎上几刀,把这些年被蒙在鼓里的委屈全都回报给他。
可说完,看着萧焕呕出一口血来?,徐琬本?能的扑到榻边,递上帕子。
呜咽中,徐琬双手颤抖着,想推他,问问他们当年为何要抛下她一个人,既然抛下又为何不干脆彻底消失?
可她不敢,他看起来?那么?虚弱,像是随时会油尽灯枯。
“玉璧?”萧焕抬手,轻轻放在徐琬发顶,慈爱地凝着她,艰难挤出一抹笑意,“她找过你是不是?这么?多年,她还是不死心。”
闻言,徐琬心口一震,猛然抬眸,不可置信地望着萧焕。
所以?,想要夺回江山的,一直都是周眠星,不是萧焕?
“贤侄可否回避片刻?”萧焕抬眸望向赵昀翼,笑得虚弱,唇角血渍让他苍白的面色显得越发触目惊心。
赵昀翼颔首,眸光往徐琬纤细的背影落了落,大步走了出去。
听到他走出去的脚步声,徐琬反而轻松许多,莫名的,她不想让赵昀翼看到她此刻的狼狈脆弱。
“她说是为了阿城。”徐琬别开脸,没去看萧焕,眸光轻轻随意落在荔枝木方几供养的花觚上,“萧城,他是我的弟弟吗?”
“是,也不是。”萧焕自嘲一笑,扬起下颚,望着帐顶绣着的云纹,怅然道,“她只是你母后生下来?,替西柔国谋算的夺位工具,阿城不姓萧,他的生父是谁,或许只有你母后知晓。”
“父皇无用,受不住江山,还抛下亲生女?儿,早已无颜苟活于世。”萧焕掩唇咳嗽一通,拿衣袖挡去喷涌而出的血迹,撕心裂肺的痛楚被他掩饰得云淡风轻。
“江山是百姓的江山,没有赵氏,也会有其他人,琬儿,去走你想走的路,做你想做的事,萧氏无人要你复国,以?后你只是徐氏琬儿,父皇会佑你平安喜乐。”
话?音越来?越低,说完,扶着床柱的手重重垂落下去,咚地一声,震在徐琬耳畔。
她什么?也听不见了,什么?也不想说,不记得如何回到的冰辉阁。
夜色四合,天穹中的圆月缺了一块,清辉洒在天地间?。
六楼赏月台,徐琬独自一人,抱膝而坐,望着深黛色天幕发呆,清泪潸潸。
骗子!
说什么?佑他平安喜乐,她不要这样的护佑!
天幕上星子寥落,徐琬仰面凝望,隔着泪眼细细辨认着,那颗最亮的星子,是父皇吗?
赵昀翼踏上赏月台,皎月般的高台上,她的背影细弱孤清,细弱的肩轻颤着,低泣无声,却?深深刺痛他心口。
“琬儿,回头。”赵昀翼立在她身后几步远,嗓音低润。
琬儿?他唤她琬儿?是她的耳朵出现幻觉了吗?
徐琬愣愣回眸,微微红肿的眸子里,乌亮的瞳仁被泪水浸润得让人生怜,盈盈水眸中,清晰映着他颀长的身影。
“你的背后并非空无一人,你有徐家。”赵昀翼顿了顿,上前几步,立在她身侧,在她盈盈泪光中俯身蹲下,动作轻柔拥她入怀中,“还有我。”
作者有话要说:祝每个小可爱背后,都有人默默守护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