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里衣柔软,未染风尘,拿来救急替她系心衣最合适。
这话要他如何同母妃说?
当时情形纷涌填满心口,赵昀翼冷肃的眉眼倏而温煦,越发秾丽。
“母妃留兆安侯府两?位小姐在宫中,所谓何意?”赵昀翼匆匆转移话题,这两?位小姐同兆安侯府其他人不?同,是母妃一母同胞的嫡亲兄长所出。
原本?兆安侯世子之位,该由这位继承的,可?当年母妃出事后,外祖母忧思过重撒手人寰,兆安侯另娶续弦,替续弦所生?的次子请封了世子。
可?惜,这位世子烂泥扶不?上墙,贪墨了大名府筑堤的银子,已被他亲自革职查办,世子之位也被父皇摘了去。
兆安侯府素来同他们母子撇清干系,唯恐带累子弟名声,眼下却主动把?人送进宫来,啧,是想借两?个女儿替她们的父亲铺路么?
“也不?为什么,他们巴巴把?人送来,打的是什么主意,母妃清楚。”宸贵妃站起身?道,“放心,你那两?位表妹都?不?笨,并不?会往你这边凑,你既无事,母妃便?回去了。”
临走前,还不?忘叮嘱一句:“琬儿在你书房吧,别?欺负小姑娘,早早拿着凤冠金印求娶才是正经。”
落了一夜的雪,整座皇城披上银装,金瓦朱墙,白雪红梅,般般入画。
揽香阁中,墙角摆着数只炭盆,徐琬立在赵昀翼身?后,仍觉手脚冰凉。
众人赏花品茶,吟诗斗舞,她想捧个手炉在怀中取暖,却怕被人发现,只得忍着。
忽而,正品茶观舞的赵昀翼,朝后边伸出一只手,修长的指骨夹着一块玉。
徐琬四下扫了一眼,见无人发觉,忙接过来,攥入掌心,触手生?温。
这暖玉不?知他是从何处得来,质地细腻温润,握在手中,仿佛真能取暖。
至少?,她心里是暖的。
绯衣千金舞罢,赵昀翼随口说了一句:“不?错。”
便?起身?,冲皇后和宸贵妃道:“母后,母妃,园中红梅开得正好,既是赏花,不?如让诸位夫人小姐也下去走走?”
皇后虽不?想他选妃,更不?想他选个有权有势的岳家,可?这是圣上的旨意,她也只能隐忍。
转念一想,又释怀一分,选就选吧,真成了亲,就他那中看不?中用的身?子,别?到时新皇妃哭着回娘家。
“也好,都?不?必拘着,一道看看园中梅花去。”皇后笑着起身?,笑意却不?达眼底。
再怎么宽慰自己,她也不?得不?耿耿于怀,果真是会哭的孩子有糖吃,从前给太子选妃,圣上都?没让她请这么多公侯小姐前来。
身?为女官,徐琬自然?要随侍他身?侧,可?园中猎猎北风甚是寒凉,手中暖玉也无济于事。
“要不?我还是回揽香阁去吧,你自己赏花?”徐琬跟在赵昀翼身?边,小声嘀咕。
赵昀翼含笑扫了她一眼:“同旁的女子幽会,自然?要把?琬儿带在身?边,否则回头小姑娘吃味,哄不?好还得我吃苦头。”
“我才不?会!”徐琬细腻的面颊被北风吹得泛红,盈盈水眸灵动含嗔。
“臣女韩诗诗,见过殿下。”一位紫衣美?人从梅林中走上前,盈盈福身?行礼。
“韩小姐不?必多礼。”赵昀翼侧眸望着她,手臂虚虚抬了抬,并未碰到她,示意她起身?,“敬国?公的身?子近来可?好?”
敬国?公年事已高,韩诗诗是他最小的嫡女,对赵昀翼芳心暗许已久,可?从前圣上每次要替他选妃,都?被赵昀翼拒绝,韩诗诗便?没敢让爹爹去跟圣上提。
怕被殿下拒绝,爹爹面上无光。
可?眼下,殿下自己愿意选妃,满京城有几个高门大户能比得过敬国?公府?
今日,韩诗诗足足打扮了一个多时辰,富贵娇艳,为的就是让殿下对她一见倾心。
“爹爹前些日子旧疾复发,近日才好些,成日里常说,若再年轻十岁,定要同殿下一起上阵杀敌。”韩诗诗的语调透着清傲和英气。
可?她内心并不?及面上爽朗,同赵昀翼说话时,眼角余光一直在悄悄打量徐琬。
“国?公爷壮志未泯。”赵昀翼微微颔首,冲韩诗诗意有所指道,“梅林清寒,韩小姐若有心,不?妨回揽香阁陪我母妃说说话。”
韩诗诗眸中登时流露喜色,殿下这是在暗示她,要选她为妃吗?
“是,多谢殿□□恤。”韩诗诗喜不?自禁应道。
哼,这位女官容貌生?得再出色,也不?过是商户之女,殿下若是喜欢,日后她便?做主替殿下纳徐琬为妾,若殿下没那心思,她断不?能这般貌美?的女子,以免日后生?祸。
她的想法,徐琬自然?不?知,也不?关心。
慢悠悠踏雪寻梅,一路上倒也遇着不?少?人。
太傅府的云沐青小姐,方才做过一首咏梅诗,赵昀翼亲手折了一根梅枝与她,对她的诗赞赏有加。
兆安侯府的沈如缇、沈如绯也一前一后巧遇。
再到武宁侯府,谢清玄的妹妹,方才献过舞的,赵昀翼也夸赞了她的舞姿。
夸赞之词,各不?相?同,可?徐琬记得清楚,有一句是一样的。
“你为何要她们都?去陪伴贵妃娘娘?”徐琬不?解地问。
一开口,唇边便?呼出一缕白气,氤氲着她姣好的面容。
“走,回去告诉你。”四下无人,赵昀翼拉住她的小手,攥入掌心捂着。
二人沿着少?有人走的小径往晴霄宫去,倒也没碰见什么人。
回到书房,徐琬拉住他,继续问道:“现下可?以说了?”
一路走回来,饶是赵昀翼刻意替她挡去风雪,还背了她一段,徐琬仍冻得鼻尖红红,可?爱又可?怜。
“亲一下,我就告诉你。”赵昀翼眉眼含笑,如玉的指尖指了指唇角。
沐风浴雪过后,他薄薄的唇瓣越发艳丽。
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徐琬已鬼使神差踮起足尖,长睫轻颤,往他唇角靠近。
尚未贴上,便?见赵昀翼微微侧了侧脸,大手扣住她后颈,堵住她甚至来不?及出口的惊呼。
浅浅的苏合香,在她鼻息间横行霸道。
在他身?边这些时日,徐琬已然?知晓这苏合香的来处,不?是他衣服上熏染的,而是他惯常用的墨里溶着这种浅香。
在晴霄宫的日子,她也用着与他同样的墨,衣襟、袖摆时常沾染着熟悉的苏合香气,即便?他不?在身?边时,闻到这浅浅的香气,她也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