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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第五十一章(1 / 2)


第51章

薛元珍未着妆,面色很?是憔悴。

周氏面对她坐着,拉着女儿的手叹了?口气:“魏永侯家既不?愿意,咱也别贴那冷脸。你如此样貌,又是定国公府小姐了?,不?愁没人娶。”

薛元珍却说?:“可是这样叫旁人看了?笑话,我如何甘心!那日分明就是徐家姐妹捣的鬼,她妹妹也是喜欢魏永侯爷的。可是我跟老夫人说?了?,她却让我放过算了?。”

周氏心想女儿怎的看不?穿。

当日之事已经死?无?对证,老夫人怎么可能为了?她,去得罪徐家的人。

“你收整收整,别在想这事了?。再这般自怨自艾下去,老夫人也要不?喜欢你了?!”周氏道,“薛元瑾眼看便要嫁给靖王殿下了?,不?想这小妮子竟有这般造化,你讨好她一些,日后?少不?了?有好处。”

周氏想起这事,也是心中羡慕眼红。

她听说?,薛元瑾在山西时,就在寺庙里结识了?靖王殿下。那时候她不?知道靖王殿下的身份,故有了?这段相识,薛元瑾又生得那样的容貌,哪个男的会?不?动心。到了?京城,靖王竟要娶她做正妻,实?在是不?得不?让人感叹她运气好。

眼下薛家的哪个人不?是巴着讨好薛元瑾,薛老太太老身子老骨的,也成日往定国公府来,说?是要同老夫人一起商议元瑾的婚事。请什么亲戚,用什么请柬,在哪里摆宴席。至于花费,靖王府早派人过来说?过了?,一切由靖王府全出,定国公府只管花就是了?。

“要是早知道靖王殿下那时候竟然住在崇善寺里,怎么着,也得让你去试试……”周氏自己说?着这话,也觉得是痴人说?梦。靖王殿下是什么身份,怎么可能随意让别人近身。她拉了?女儿的手说?,“我那里有个红蓝宝石嵌的孔雀开羽大?金簪,你且拿了?,做新婚贺礼送给她。”

薛元珍应了?:“我原是想见见她的,但几次都不?得碰见。昨个儿晚上,我叫青蕊去她那路上守着,却一直不?见青蕊回来。找她一早了?,不?知这疲懒货去哪里躲清闲了?!”

周氏道:“原在薛家的时候,她还?算对你尽心。如今进了?定国公府,见得多了?,是心大?起来了?。”

两母女说?着话,进来个丫头,屈了?身:“小姐,奴婢有要事回禀!”

薛元珍点头:“你说?罢。”

丫头道:“……我们?找到青蕊姑娘了?。”

薛元珍正是有些不?耐烦的时候:“找到了?便把?她带回来,跟我说?什么,叫她先去领一顿手板!”

那丫头却一顿:“小姐,青蕊姑娘恐怕回不?来了?。她在府中的池子里……溺毙了?。”

薛元珍被溺毙二字一惊,霍地坐正了?:“什么?你是说?……她死?了??”

“是没了?。”丫头说?,“是早上被扫院子的婆子发现的,沉在水底,但隐约看得到个人影。婆子便叫人去打捞,果然是青蕊姑娘。婆子发现的时候,就赶紧告诉了?国公爷,已经叫府里有经验的管事看了?,说?是溺毙的,怕是晚上失足跌下去的。”

府中只有一处池子,便是宴息处旁边那个。薛元珍脸色难看:“人怎么会?突然淹死?,国公爷说?什么了?吗?”

“国公爷说?,府上正是办喜事的时候,这样的事不?能张扬,左不?过是个丫头,便算了?。您若是想去看看,那便看看,若是不?看,就拉出去埋了?。”

薛元珍觉得有些羞辱她,什么叫‘左不?过是个丫头’,不?过是因她在这定国公府不?重要罢了?,要是死?的是薛元瑾身边的丫头,定国公怎么会?轻易放过。

她告诉丫头:“先叫他们?别动。”等丫头退下去了?,她才抓了?周氏的手跟周氏说?:“娘,这事好蹊跷!”

“平白无?故淹死?了?,是有些不?对……”周氏也很?震惊。

薛元珍摇了?摇头说?:“您不?知道,那池子周围遍种槐树,谁会?走到那里无?意跌落?青蕊也不?是这般不?小心的人。”她思索片刻,面色游移不?定,“且我是让她去偷看薛元瑾的,她真的落水,难道薛元瑾听不?到呼救声?可她却莫名其妙死?了?。娘您说?,会?不?会?和薛元瑾有关系?”

周氏被她这话吓了?一跳,一股凉意蹿上心头,忙道:“你可莫要乱说?!薛元瑾与个丫头无?冤无?仇的,能与她有什么关系?”

“我也不?知道。”薛元珍只是喃喃,“但是薛元瑾这人,从一个庶房出身走到今天,亦是心狠坚定之人。也或许,青蕊看到听到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东西……”

“你越说?越玄乎了?!”周氏道,“眼下她如日中天,你可千万别提这个。丫头死?了?便死?了?,再买就是。”

薛元珍点头,她知道不?该去想这个。

但青蕊陪了?她这么多年,要说?一点感情都没有,那也是不?可能的。白白死?了?个人,她能不?多心么。

没人知道是她派了?青蕊去偷看薛元瑾,所以也无?人怀疑薛元瑾。

她还?是有些放不?下,想要打探打探:“娘,不?如你随我去看看吧,我亦不?做别的,只是好奇罢了?。”

周氏自己也觉得蹊跷,便同意了?女儿的话。叮嘱说?:“见着她了?可别胡乱说?话。”

薛元珍应知道,收整了?一番,带着周氏,一起去锁绿轩。

谁知等她走到锁绿轩外时,却被婆子拦了?下来。

那婆子笑着告诉她:“大?小姐回吧,二小姐今儿不?在。”

薛元珍觉得是这些人拦着不?让她见薛元瑾。皱了?皱眉:“往常来时,你都告诉我不?在。什么不?在,不?过是你们?诳我罢了?!”

“奴婢怎敢诳您,今儿一早,宫里便来了?人宣旨,说?皇后?娘娘要见二小姐,所以老夫人携着二小姐入宫了?。”婆子不?卑不?亢,“怕是要傍晚才能回来了?,不?如您到时候再来看看吧。”

薛元珍无?可奈何,只得道:“若她回来,派人来支会?我一声。”

婆子含笑应喏。

元瑾今日,倒的确是随老夫人进宫了?。

一早宫中就来人宣旨,她和老夫人只是稍作了?修整,就立刻奉旨入了?宫。

老夫人携着她在寿康宫拜见了?皇后?娘娘郑氏。郑皇后?生得白净温柔,端庄柔和。她叫了?两人平身,赐了?坐。

“我还?没得见过二姑娘,当真是个美人。”郑皇后?说?话行事都很?客气,她笑着夸了?元瑾几句,就进入了?正题。“这些话本是太后?娘娘要说?的,只是这两日犯了?头风,就托了?我来说?。自然我这做嫂嫂的,也要叮嘱你几句。”

元瑾道:“娘娘但说?无?妨。”

郑皇后?便道:“太后?娘娘叫我转达你,咱们?靖王殿下是圣上同胞的亲兄弟。自十?七岁就封了?靖王,身份尊贵,又战功赫赫,这满朝野之中,也找不?出几个高门贵女配得上他的。故平日生活中,你既要尊敬着他,又要恭奉他。日后?照顾他,伺候他周全,替他料理琐事,方能圆满你为妻的本分。”

元瑾心道,这一听就是淑太后?的原话。

她应喏。

郑皇后?继续说?:“还?有便是,靖王殿下已近三十?,仍未有一子半女。所以你若能为靖王殿下开枝散叶,也是大?功一件。”郑皇后?又换了?个温和些的语气,“太后?娘娘私底下跟我透了?底风,说?你若能生个女儿,便赏你三千金,你若生个儿子,便赏你五千金,加一套五进的大?宅院,额外给你请个封号。”

元瑾听了?觉得有些好笑,这位淑太后?当真是个妙人儿。将她当成个侍妾在打赏一般。

她倒也没表现什么,继续应喏就是。

郑皇后?接着叹了?口气:“毕竟之前?,靖王同镇远侯王保的女儿王嫱,也是夫妻伉俪,靖王待她极好。只可惜她害病去时,没能给靖王殿下留下个血脉……”

元瑾抬起头,其实?郑皇后?说?这事是很?不?合宜的,如果是平常人家的嫂子,怎会?在继室面前?说?原配的好。

且郑皇后?提起这事,倒好像是故意说?给她听,叫她心生妒忌一般。当然,元瑾只是很?好奇,郑皇后?意欲何为?

这个女人并不?简单。单凭她从未诞育过皇嗣,却稳坐后?位十?余年,无?人能撼动,便可见一斑了?。

太后?时常跟她讲:“皇帝身边,他那娘就是个天真蠢货。除了?靖王之外,唯郑皇后?一人得用。”

元瑾回了?神笑笑:“臣女谨记娘娘教?诲。”

几人正交谈着,外头有宫人通传:“娘娘,徐贵妃来给您请安了?。”

郑皇后?宣了?进,片刻后?,身着大?红遍地金通袖绫袄,戴凤凰羽衔红宝石赤金簪、金钿宝花的徐贵妃走了?进来。

徐贵妃先上前?给皇后?行了?礼:“嫔妾见过娘娘。”又站正了?,笑道,“原今儿有贵客来了?,嫔妾说?,老远就听到笑声了?呢。”

郑皇后?和徐贵妃一向和睦,皇后?已年老色衰,以德侍君主,而徐贵妃以色侍君主,两者互不?戗行。且徐贵妃形似张扬,实?则很?清楚自己的身份地位,拿捏尺寸得恰到好处。宫中那么多女人,比徐贵妃不?讨喜的多得是,郑皇后?便反倒喜欢她。

抛开世仇的缘故,元瑾其实?也很?欣赏徐贵妃,眼看着她是爱皇帝吧,但无?论皇帝去哪个宫,新纳了?什么嫔妃,徐贵妃都从不?妒忌。便是这样的态度,反倒让皇帝一直宠着她。在外人看来,贵妃这又是识大?体、贤良淑德的表现。

“薛二姑娘再没几日,就要同靖王殿下成亲了?。”郑皇后?道,“太后?和皇上便叫本宫传来,说?说?话。真真是个可怜见的美人儿。”

徐贵妃看向元瑾,笑了?笑:“二姑娘当真国色天香,媚骨天成,我看到也喜欢。”

元瑾向她屈了?屈身,抬头直视她:“娘娘谬赞,担得上‘国色天香’四字,唯娘娘罢了?。”

郑皇后?又道:“徐贵妃怕还?不?知道呢。圣上原想将淇国公家的小姐,一并赐给靖王为侧妃,如此迎娶二人,就是双喜临门了?。可靖王却拒绝了?圣上之意,也是当真喜欢薛二姑娘了?。”

还?有这事?元瑾倒是没听说?过。

徐贵妃听了?笑着道:“那二姑娘的确是得靖王殿下喜爱了?。”静默片刻,同皇后?说?:“既然二姑娘在这儿,我便不?多留了?。等娘娘得了?空,我再过来。”

皇后?颔首允了?她退下。

徐贵妃快步走出了?寿康宫,支着玉白的栏杆,竟突然有些喘不?过气。

贴身宫婢忙扶住她:“娘娘,您怎么了??”

他竟然真的要成亲了?!

徐贵妃闭上眼睛。她入宫快十?年了?,圣宠不?衰,实?则她从未爱过皇帝半分。真正爱之人,却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永不?可触及。她从未想过,自己竟然会?如此嫉妒!一看到那薛二姑娘,想到她日后?将名正言顺地躺在那个人怀里,被世人称作他的妻,她就难受得喘不?过气来。

她望着远处起伏的宫宇和朱墙许久,才道:“无?事,扶本宫回去吧。”

她想到了?初见靖王的情景。

他征战西北,得胜归来。各家的小姐们?争相去看他,百姓们?也涌上了?街头,万人空巷中。朱槙穿着铠甲,高骑在战马上,带着军队进入城中。那时候他年轻而英俊,眉眼透出几分凛冽之意,握着缰绳的手背浮出微鼓的经络。百姓疯狂地围拥着他,喊着靖王殿下,战神再世。而四周的楼房上,姑娘们?仿佛看金榜游街的进士们?一般,纷纷将花、手帕往下扔。年轻时的他是如此的英俊迷人,整个京城,没有一个姑娘是不?想嫁给他的。

她打开窗扇看他。而那时候,他正抬头朝这边看,隔着漫天的花幕,她撞上了?他深邃而凝练的眼神,就这一眼便让她红透了?脸。

可是半月后?,她就应召入宫,成了?皇帝的妃子。

但她总还?是心存幻想,倘若朱槙要她,她便可负皇帝。只是,他从来只将她当做兄长的嫔妃,没有其他。

唯余一句不?甘心罢了?。

徐贵妃扶着丫头的手,定了?定心神,才慢慢走远了?。

留在寿康宫中的元瑾,却觉得徐贵妃方才似乎有些异样。

她这样八面玲珑的人,怎会?在这时候突然离开?

但皇后?正和老夫人相谈甚欢,两人似乎没有注意到徐贵妃的异样。

“……我还?有个事告诉老夫人,西宁战事吃紧,靖王要提前?赶赴西宁。”郑皇后?道,“一开春就需得要动身。”

元瑾听到这个,才回过神来看向郑皇后?。

朱槙竟然要去西宁了?!

老夫人听了?也是一惊。那岂不?是说?,殿下与元瑾成亲不?足一月,殿下就要出征了??

“你们?抓紧把?婚事办了?,能多相处些时日。否则新婚燕尔的,再见恐怕就是两年后?的事了?。”郑皇后?看向元瑾的目光含着笑意。紧着一顿,“不?过眼下这消息还?未传出去,毕竟事关边疆秘事,怕朝堂中知道了?,会?动摇人心。所以……”

老夫人亦是精明的人,一听就明白了?皇后?的意思,忙道:“我与阿瑾,是半个字都不?会?往外说?的,娘娘尽可放心。”

朱槙竟在一两个月内就要离开京城!

这可能代表了?某种变数!

元瑾立刻想到了?徐先生曾告诉她,靖王的军队滞留在支援西宁的路上十?日余的事。这两个事是相关的,可能传递了?某种信息。元瑾觉得,她需要把?这个消息告诉徐贤忠。

但是徐贤忠恐怕还?在锦衣卫的大?牢里关着。

看来势必要赶紧把?他弄出来,不?能再拖延了?。

郑皇后?又嘱咐了?几句话,临到走时,笑着对元瑾道:“日后?你闲来无?事,可以常进宫玩,也能陪陪太后?。今日,本宫还?有些东西要赏给你。”说?着叫宫人把?东西抱进来,拿了?一个盒子说?:“别的就罢了?,唯独这个东西,却是个价值连城的宝贝,我平时亦不?戴它。如今与你这样投缘,这东西便送与你了?。你来看看好不?好。”

郑皇后?亲自将之打开,递给元瑾看。

元瑾一看,原是一只光华明熠的金簪,这只簪子格外不?同,簪身就是镂空雕刻,簪头是盛开的海棠,海棠心以极少见的凤血玉点缀。寻常首饰极少点缀凤血玉,此玉传说?有灵性,佩戴者可养颜,故价值连城。

元瑾心中一动。

这凤血玉的海棠簪,原是她的东西!

是她及笄那年,太后?送给她的。

只是恐怕她死?之后?,她原来的那些东西,也被各方夺去充作了?自己的。这簪子就落到了?皇后?这里!

没想到,它竟然回到了?她手中。

元瑾将这簪子握紧,那光华一点点收于她手。

仿佛,将那过去曾经属于她的的荣耀,也握在了?手中。

这原就应该是,她的东西!

她跪下,行礼谢过皇后?的赏赐,在宫中吃了?午膳,才得回到府中。

一回到府上,老夫人便惦记着皇后?所说?的靖王出征的事。派了?个人去靖王府询问。

很?快,朱槙身边的李凌就过来了?,给老夫人行了?礼笑道:“殿下本正要派我来跟您说?这事。他的意思是,吉日吉时都是瞧好的,这个便不?动的,其余繁琐的细节可省去一些,一切由府上斟酌着办。若有犹豫不?决的,再问他便是。”

那就是说?,还?是不?要匆忙提前?婚事。老夫人也松了?口气,叫拂云领李凌去吃饭,她亲自将几个管事召集了?过去。虽然时辰不?变,但亲事布置要加快了?,元瑾陪嫁的东西也要整理,除了?靖王给的那一百八十?担,定国公府还?要添上二十?担,这都是需要一一上册的。

元瑾却摩挲着簪子,看了?好一会?儿。

凡昨日种种,她都不?能忘,有些事她也必须要加快了?。

她叫紫桐去找薛闻玉过来。

不?过一刻钟的功夫,闻玉就过来了?,元瑾问他:“徐先生可出来了??”

闻玉摇头:“……锦衣卫是靖王的势力,没有我们?的人在里面。别的人脉出手,又怕会?打草惊蛇。至于是拿钱打点,却是无?人敢接,只说?必须要上头首肯才能放人。所以暂时还?没有办法。”

那就是被人卡住了?。

这可不?行,她要见徐先生,不?能再拖下去了?。

“明日你准备一辆马车,就说?是你要出去。给我用一用。”元瑾沉吟后?说?,“不?要让旁人知道。”

“姐姐要去做什么?”闻玉眉头一皱,总觉得她不?是去做好事。

元瑾淡淡道:“去给你把?徐先生救回来。”

闻玉正想说?什么,元瑾就摇了?摇头:“我有办法,你不?要担心。”

闻玉拗不?过她,只得帮元瑾准备好了?马车。第二日一早,元瑾坐上了?马车,吩咐了?车夫:“去松子胡同。”

这条胡同名松子,是因整条街都是卖炒货的铺子。因为离锦衣卫的衙门很?近,所以裴子清自己的宅院就设在这里。元瑾在胡同口停下来,先叫人去买了?两包炒松子。才往胡同里面去,叫紫桐扣响了?门。

门吱呀一声打开,走出来一个年过半百的门房。见元瑾这马车精致考究,势必不?是一般人,就笑着拱了?拱手:“阁下来是何意?烦请道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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