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苏晚只觉得裴寄一?反常态,格外黏人。
她描眉时,他要?上手;她去铺子,他要?跟着;她看账册,他便看她。
两人就这么寸步不离的过了一?日。
苏晚虽然知道裴寄已经从科举舞弊案里脱身,可料想他也不该闲到这种地步。
于是第二日,在裴寄又打算跟着她出门时,苏晚便开口问了。
却见裴寄轻笑着开口:“有谢先生出手,案子?怕是快水落石出了。”
苏晚惊讶:“谢先生不是去查你……长公主一?事吗?怎么会牵涉其中。”
“白鹤书院是谢氏的心血,先生不会看着其毁于一旦。”
“你是说这次的科举舞弊案,是从白鹤书院处漏的题?”
裴寄颔首。
苏晚叹气:“书院多年基业,在读书人心中地位超然,那些人又何苦因为一己之私坏了书院的名声?”
裴寄:“人心贪欲难测。”
然而今日他还是未能像昨日一般,和苏晚寸步不离。
科举舞弊案结果出来了。
圣上宣旨,召未牵涉其中的举子即刻入宫,另开一?场殿试。
苏晚目送着裴寄和宣旨的官差离开,不知为何,这一?次的心情,竟是出奇的平静。
——
金銮殿前,一?众举子会合,身上着装各异,皆是来不及更换便过来了。人数较之上次,少?了小半。
裴寄略扫了一?圈,意料之中,没有看见裴安的身影。
然而在旁的举子眼里,裴安不在,裴寄却在,这无疑是令人惊讶的一?件事。
好在不管心底再怎么惊讶,经过了上次之后,在场无一?人敢交头接耳。皆是眼观鼻鼻观心,静等传召。
殿试的流程和上次一般无二,只是少了主考官杜规平的身影。
裴寄了然,看来这老家伙等不到赌气辞官归乡,反而被自己亲儿子坑的不轻。
再则,此次参考人数骤减,殿试时间缩短,能与裴寄一?争高?下的人,仍旧没有。
不出所料,他又被点了状元。
就在裴寄同一?众举子谢过皇恩,打算依次告退时。他却被留了下来。
奉吉在前面引路,裴寄跟着。
这是去御书房的路,上辈子?裴寄走过太多太多次了。
待进了御书房,裴寄才发现里面不止是赵元瑜一?人,谢不允也在。
不需思索,裴寄便知晓了此次召他前来的用意。
早在云安寺当日,苏晚便将对他身世的猜测告诉了他。
裴寄适时行礼拜见圣上,在赵元瑜吩咐他起身时,随即起身立在一旁缄口不言。
赵元瑜也不开口说话,方才在殿试之时他不好过多关注,这时却是忍不住将眼神停留在眼前之人身上细细打量。
这一?看,只觉得裴寄的眉眼确实是同顾慎极为相像。
而只那一双凤眸,却像极了长姐。
殿内静的落针可闻,过了许久赵元瑜方开口打破了一?室寂静。
“你单名一?个寄字,字安之,这可是裴勋所取?”
裴寄垂首应道?:“名讳乃故人所赐,安之则是老侯爷所取。”
一?旁的谢不允看着他这个便宜徒弟,又想想自己查到的结果,忍不住开口问道:“你见过那丫头了?”
见裴寄点头,他又追问:“那想必她已经将事情的始末告知于你,你没有什么想问的吗?”
裴寄偏首看向?谢不允,面上仍是波澜不惊:“圣上同先生二人在此见我,想必已经有了定论。”
“你此前当真对自己的身世一?无所知?裴安回镇远侯府后,你为何从未过探察过自己的身世,还是老侯爷离世前告诉过你什么?”谢不允一?改往日的淡定,提出了一?连串的追问。
虽说他已经查出了事情的真相,但是这其中让他想不明白的,是裴寄的态度。
一?夕之间从天之骄子?沦为人人笑话的冒牌货,他从始至终没未自己辩驳,滔天富贵说放就放。离开镇远侯府之后,照理说应当认回自己的生身父母,然而裴寄却无动于衷。这会儿他也已经知道自己极有可能是长公主的遗腹子,却依旧面不改色,不多问一句。
谢不允不知道的是,有些东西裴寄前世确实在乎过,他曾将镇远侯视作自己的责任,也曾奢望过血脉亲情,然而却都是落了空。
如今重来一次,他最想要的已经拥有,他在乎的可以靠自己护住,身世一?事顺其自然便是最好的结果。
思及此,裴寄不急不徐回道?:“学生知与不知并不重要?。”
“好了。”谢不允再要?开口,却被上首的赵元瑜打断。他起身走下台阶,来到裴寄面前。
明明确认之前他还是满心激动,然而这个孩子?早已在他不知道的地方,长大成?人,出现在自己面前时,他却有些怅然。
“你的母亲,昭阳长公主,她……她是一个极好的人。”
裴寄没想到赵元瑜直接就承认了他的身份,心底有了一?瞬间的失神,“臣,也曾听闻过。”
“你的生父是景安七年的状元郎,你同他很像。”赵元瑜背过身去,眼角有着一?闪而逝的水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