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一觉睡得香甜,直到日上三竿,最后被洒在床帐的暖光热得睁开了眼睛。
箬竹抬手大喇喇地拉开藕粉色床帐,结果一眼就看见池惟青坐在榻上,提笔批阅奏折。
她这下不会觉得是梦里见鬼了,但掰手指算了算日子,昨天才刚过休沐,今天怎么也不可能双休。
“陛下今日又不用上朝?”箬竹小心开口。
池惟青眼皮不抬:“已经下朝了。”
箬竹咽了咽口水:“陛下真快。”
“我是说早朝的时间。”她复又连忙补充。
池惟青:“……”他原本也没多想。
昨晚为了阻隔浴桶的屏风还横在殿中央,箬竹下床抱了整齐叠在塌边小案上的衫裙,溜到屏风后穿戴。
当她将裙带收紧,准备走出去时,突然瞥见屏风上有片倒影,正是池惟青翻阅奏折的样子。
外头的人合上折子,剪影也同样做关合动作;外头的人蘸墨,剪影也同时蘸墨。
她猛然惊觉,所以……这屏风是可以单面投影的!并不能像墙壁那样,完全挡住两边视线!
那岂不是,她昨晚沐浴时候,池惟青那边能完全看见自己的动作和影子?!
箬竹顿时羞愤欲死,脸颊唰地就红了。
丢人,实在太丢人了,比小皇帝不会穿衣服还要丢人!
她就这么待在屏风后头,咬唇拧着裙摆,半天不肯走出去。
良晌,芸香的声音试探响起:“婕妤可穿好衣裳了?婢子帮您梳妆。”
箬竹脚下踟蹰,她总不能躲人一辈子,遂宽慰自己不就是沐浴时被看了影子嘛。她可是天宫不拘一格的神仙,不能和小皇帝斤斤计较,否则太掉面子。
这样想着,终是深吸口气走出去。
芸香绾发手法极好,几乎日日都能给她变幻出新花样。箬竹虽不是太在意这些,但在规规矩矩的四方墙中,总有些新鲜东西,确也能使心情轻畅些。
“婕妤今日想梳个什么样的髻?”芸香问。
箬竹坐在梳妆台前,蓦地愣怔:“你刚刚叫我什么?”
“婕妤啊。”芸香笑着道:“这是陛下今早刚宣的旨意。”
箬竹眨了眨眼睛,梳妆台上的铜镜将她迷茫神色尽数倒影。
池惟青昨晚宿在了琴语宫,紧接着就给她提升了位份,这不是明摆着告诉所有人,他俩在昨晚睡了?!
而且从宝林径直跃升婕妤,生生跳过了中间两个位份。就凭宫里八卦如飓风的流传速度,保不准现在已经开始纷纷猜测:陛下昨晚应当睡的挺开心。
至于为什么开心,多半就是她司箬竹的功劳。
箬竹后槽牙忍不住磨了磨,小皇帝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
她立马转头去看榻上气定神闲的人,但她这一动,被芸香卷在手指正欲绾起的发就被扯着了,头皮生疼。
箬竹下意识“嘶——”声,芸香赶紧松了手,小心翼翼道:“可是婢子弄疼婕妤了?”
“不关你的事。”箬竹摆摆手站起来,发髻也不想梳了,就走去池惟青面前准备质问他为何要让大家误会。
可她话音还没泄出,池惟青先她开口道:“你的脸怎么那么红?”
箬竹怔住,先是被屏风赧的,后又是被这封号气的,能不红嘛。何况她肤色原本就白,脸皮又薄,稍有些温度立马就能透出来,像开水里煮熟的虾似的。
“热的。”但她拒不承认。
池惟青闻言也不道破,只面色平静地点点头,然后视线微往下挪。
箬竹的目光便跟着他移动,随之就看见自己脚边放着一盆冰块,是尚食局送来消暑增凉用的。
这会儿,她正站在冰块散出的凉气氤氲旁,红着脸说热,可信度怎么看都不高。箬竹察觉到了池惟青眼底戏谑,瞬间耳根和脖颈也成了熟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