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具十二岁壳子里的芯子,到底不是莽撞没耐性的小伙子了,忍性已经磨砺出来了。
杨绦又脚跟一转,继续往回家路上走去。
“现在回去,怕是会招美人嫌弃,还是明天再去罢。也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儿的。”
……
第二日一早,杨绦吃过早饭,碗筷一推,就出门了!
比要去学院读书的杨谦和杨谚,走得还早。
“这死伢子!赶着去投胎呢!也不……”
身后李桃花的骂声,被她的心肝幺儿杨谚打断,“娘!您怎么能用这么难听的话咒骂二哥呢?!多难听啊?……”
杨绦才没那闲情,去管身后是笑是骂呢!
他昨天已经记住了去李家的路,于是熟门熟路的,就登了李家门:
“李姨父,您正在吃饭呢?我又来了!”
“绦小子,来来,吃早饭了没?我们早上吃瘦肉粥,不管吃没吃都坐下来一起吃点!”李仙工笑哈哈地朝杨绦招手,又吩咐李绒:“绒囡儿,去给你绦弟盛一碗来。”
杨绦连忙推却:“绒姐你快吃饭,别去给我盛,我吃了早饭才出来的,吃得饱饱的!再也吃不下了。”
客气过一番,杨绦在一旁坐下,看着桌上李家一家三口吃饭。
李家两个男丁李线和李经已经结婚成家,想来是分家没分户、分出去单过了,并不和李仙工父女们一起吃饭。
刚才他进来时,东西两厢已经有机杼声传出来,看来李家两个男丁和他们媳妇,也都很勤劳。
如果不是会客宴席,只是平常用餐的话,就讲究‘食不言寝不语’。杨家很讲究这些,李家也有这规矩。
李仙工在招呼过杨绦之后,想到他是晚辈又性格爽朗直率(?),就没有攀谈只是专心吃饭。
然后也不时朝杨绦笑一笑,免得他干坐着尴尬。
不过李络显然没这些拘束,一边喝粥一边含混不清地问:“杨二哥,你这大zhao上的到我家来,是zhuo什么呀?”
杨绦知道,小萝莉鼓着腮帮子,一边嚼食物一边含混不清地说话,这是一个萌点,他也曾被萌到过。
但是吧,那些小萝莉吃的食物,多半不是粥。
李络这会儿,一边吃饭一边说话,以至于……
嘴巴没兜住,汤水从嘴角两边流出来了,下巴上挂着一滴,将滴未滴……
看上去有些邋遢。
罪过罪过,实在是罪过了,他竟然觉得萌萝莉邋遢!
李绒:“……”拿出自己的手帕,给妹妹擦了擦嘴。
十二岁的人了,吃个饭还能漏出来,还得让别人帮忙擦嘴。
真让她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李绒又想起,话本子里有一个杨谦和李络婚后调情的场景。
李络吃点心时,点心上的糖霜沾在了鼻尖上,且又在嘴边沾了一圈‘白胡子’。
于是杨谦捧起李络的脸,仔细地把她鼻尖上的‘一片雪’、嘴边的一圈‘白胡子’,尽数吻干净了,末了还说了一句:“络络真甜……”
想到这,李绒只觉身上恶寒,不自禁打了个颤。
她和杨绦想到一处去了:多大人了?喝粥还能漏汤水,吃点心还能沾得满脸都是,着实邋遢!
莫不是……是话本子作者专门写来,好让男子宠溺地帮女主擦去的吧?
那场景,唯美确实是唯美。但放在平常过日子的时候,就显得极其傻气邋遢了。
“杨二哥?”李络见杨绦愣神没答,于是出声提醒。
杨绦回过神来:“我来是想请李姨父,让绒姐帮一个忙的。”
“那杨二哥怎么不直接请姐姐帮忙啊?”
“……”对于李络的天真之言,杨绦只得说:“绒姐要帮家里做事,当然要李姨父准许才能有时间啊。”
虽然他和李绒有四岁的年龄差距,但他也是十二岁的男子了,在这古代,能直接说‘我想请绒姐帮一个忙’吗?
最好还是通过李仙工,至少让她父兄知晓嘛。
“那杨二哥你为何只请我姐姐帮忙,不请我帮忙呢?”李络就是小孩子心性,见杨绦找姐姐却不找她,难免吃味。
杨绦又说:“因为绒姐会织布,还会织很复杂的浮纹布,而络络你并不会织布啊。”
昨天早上李络的那一撞,差点撞他一倒仰,因她长得可爱,他不忍把她划到熊孩子之列。
但她这一边吧唧着吃饭,一边追根问底,就实在让他没心思委婉哄她了。
他最烦没眼色的熊孩子。
但显然,李络没有听出杨绦话中的不委婉,“哦!原来是这样!姐姐最会织布了,我就不会,杨二哥找姐姐是对的。”
“……”要不是李络真的是小孩子性格,否则杨绦就要曲解她是否话里有话了。
因为李络那话里,并无丝毫因她不会织布而起的惭愧,反而存了高人一等的炫耀之意。
织布,不算一门优雅高贵的技艺,李络说‘我就不会’,她姐姐却最会,这其中的意味难以言喻。
杨绦心中反思,他怕是习惯了以小人之心揣测他人?
这样很不好,以后得改一改才行。
李仙工一个粗心大直男,没去想那么多,问杨绦:“织什么布?绒囡儿你不忙的话,帮一帮你绦弟吧。”
日后等女儿嫁去杨家了,绦小子就是她小叔子,这早晚得是一家人,能帮忙还是得帮。
杨绦正欲和李仙工说他打算做浮纹布的生意,但看到旁边一看嘴巴就不严实的李络,止住了。
还是等以后寻个合适时间再详细告知吧。做生意要谨慎,可别在还没形成一定规模前,就被旁人知晓并山寨了去。
“是织一种花纹简单的浮纹布。家里两台织机都没空给我试新的纹样,就只能厚脸来麻烦绒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