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姑娘身子?不好,刚生产后没多久,就被文贤公主派的人一路催着上京,途中也没有得到休息,一直撑到现在,全是病痛。
她是余鱼先照料的。
余鱼问过?裴深的意思,把人先接到海棠苑,请了大夫来给她瞧。
上公堂,又是民告公主,必然逃不了受刑。
余鱼照顾了丁姑娘几?天,两个少女?之间也因为一些?原因,有了牵扯,话也多了起来。
提到了家里,余鱼之前也在丁家的马车队里待过?小一个月,旁的不说,就发?现底下陪同的下人,也鲜少认得到丁姑娘,一时好奇问她,是不是足不出户。
“什么足不出户,”丁姑娘靠在软塌上,虽还?有些?疲倦,瞧着比前几?天的憔悴好多了,她有个人能说话,情绪上也平定许多,“我继母想要?二妹替代我,但凡出门的事都?是二妹替我,在外头,丁柔到底是谁,都?分不清。家里的下人,甚至都?少能见我。”
余鱼一愣。
她歪了歪头:“你和?我一样吗?”
余鱼解释:“母亲没了,继室苛责,关在小院子?里不给出门。”
丁姑娘震惊,她上下打量余鱼,然后苦笑:“我还?当你是什么蜜罐里养大的姑娘,没想到,你却和?我是一般人。”
余鱼瞧上去的确看不出曾经?经?历过?的那些?。她养在裴深身边不足一年,已经?将过?往的亏缺补上,人有了营养,白里透红的,也长开了。
现在说她是曾经?被关在一个小院里,吃不饱穿不暖的小可怜,着实难以看出。
“那我比你要?好些?,倒也没有一直关着。”
丁姑娘和?余鱼一样,也是原配的嫡女?,当初丁祖父偶然救了国公一次,定下了婚约,定的就是嫡女?丁柔。奈何原配去世,继室几?番捣鼓,丁父就一心想要?自己继室的女?儿换了这门亲事。
随着长大,丁柔过?的也不好,而继室一心想要?坏了丁柔的名声,故意请了一个年轻的读书人来教?丁柔,然后往外散播谣言,说丁柔与那书生,有了苟且。
原本是没有的。
书生是一个清贫出身,但是十分自持自律的的人,教?导丁柔的过?程,连半分逾越都?没有。始终保持着该有的距离。
但是他?们自身清白,抵不过?继母的百般诋毁。
偏是这种时候,听闻京城楚国公府的世子?外头花草不断,若是长久下去,怕是忘了乡下的未婚妻,丁父索性就派人把丁柔往京城送。
而丁柔不从。
她心中已有意中人,何况去了京城,怕是一辈子?。
一辈子?要?因为一个楚国公府,受父亲和?继母的要?挟。
她本想着继母不会同意的,可能会换了二妹去。
可怎么也没有想到,继母手段比她想得还?要?恶劣。
说到这里,丁柔却是没有继续往下说了。
余鱼听到一半,小脸皱着,满心为丁柔抱不平。
“你的继母真坏,她可是做了什么过?分的事?”
丁柔看着余鱼。
明?明?梳着妇人髻,也是一副大姑娘的模样,可她这般看着人时,总是一股子?稚嫩的天真,仿佛什么都?还?没有经?历过?。
一想到自己婚礼当日闹出来的事,指不定多少影响了这位新夫人,丁柔心中也有些?虚,想她可能不懂,索性就含糊了过?去。
“不过?是算计了我,使我上了京也嫁不得人。”
这话说的余鱼就听不懂了,皱着眉想问,可看丁柔的模样,并不算是什么愉快的神情。
甚至还?有一点?的无奈。
“不过?倒也使我下定决心离开。”
丁柔歉疚地握着余鱼的手:“我并非要?搅乱你的婚礼,实在是稚子?被人所?擒,情非得已。”
余鱼摇摇头:“我不怪你啊。可恶的那些?那你做筏子?的人,挟持幼子?逼迫母亲,着实可恶。”
说罢余鱼看了眼丁柔自己挽起的纂儿:“你已经?成亲了吗?”
“是的。”
丁柔嘴角带上一抹笑:“我当时问他?,可愿与我走。他?答应了,带我去了他?老家,他?叔母替我们主的婚。”
“后来怕牵扯到叔母,他?又带我去了旁处,寻了一个山清水秀之地,他?在村子?里办了个私塾,我在镇子?上的替几?户商铺做账,得知我有孕,学生们家里还?经?常来看我,商铺的老板也主动?套牛车把账本子?送到村里来。村子?里的人很好,是我以往没有得到过?的和?平和?善意。我的日子?过?得挺好。”
余鱼心下歉疚。
如果不是文贤公主,丁姑娘此?刻应该是很幸福的过?着她的人生。
有温柔有责任的丈夫,有稚嫩的孩子?,还?有活计,有收入。还?有一群善意的人。
但是出了文贤公主的事,余鱼也不知道?她以后还?能不能继续回去生活。
想问,又怕戳到丁柔的伤心事。
可能是丁柔从余鱼的脸上看出了她想的事,轻声说:“回不去啦。”
“上了公堂,我许是回不来的。只要?世子?保住我孩儿,送回去给我夫君,就够了。”
余鱼不知怎么得,鼻头一酸,怕哭出来,匆匆和?丁姑娘说了两句其他?,起身离去。
她走出海棠苑,左右环顾。
有些?茫然。
丁姑娘什么都?没有做,她只是被无辜牵连,却可能因此?付出性命。
可是为什么文贤公主的过?错,要?让他?人来承担?
“娘子?怎么出来后闷闷不乐的?”
小蕊在一侧小声问:“可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余鱼慢腾腾说:“你说,丁姑娘为什么会送了性命去?”
“回娘子?的话,奴婢多少知道?一点?,因为身份不对等。”小蕊叹了口气?,“丁姑娘本就是商贾之女?,而公主是皇室。听娘子?和?世子?所?说,这位丁姑娘要?上公堂去状告公主,下告上,又是皇室,先受刑,活得下来才有资格诉状。”
“有什么办法能让她平安无事吗?”
余鱼着实不想让丁姑娘受此?罪过?。
明?明?她是无辜的。
“这怕是有些?难……”小蕊苦笑,“丁姑娘没有身份,没有诰命……”
小蕊似乎想到什么,加重语气?:“娘子?也没有诰命,府上有诰命的,只有国公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