绫子仔细一想，发现每回总是她主动打电话约中也吃饭或是看电影。
无一例外，都是她一个劲儿地往横滨跑，中也几乎不曾主动去东京找过她。
出道前还一切好说，但对于已然成为公众人物的绫子而言，约在熟悉的封闭环境见面才更为合适。
中也却从未带她去过家里。
起先，绫子只当他是保守了些。
帅气的小伙子带个漂亮的小姑娘回家，说是纯洁的喝茶聊天，估计谁也不会信。
中也不提，她便也不问，只当这是不可涉足的禁区。
毕竟她也并不认为自己有死皮赖脸非得往别人家里跑的必要。
只是有一回，绫子来横滨找中也看午夜场电影。
电影在凌晨一点谢幕，不仅商城大门关了，终电也结束了。
这个点儿，让绫子只身回东京显然不太合适。
综上，绫子不带任何非分之想地向中也提出在他家将就一夜，天亮后再乘电车回东京去。
结果被对方毫不留情地拒绝了。
中也并不回答拒绝的理由，只简明扼要地答一句“不行”，接着带她去了家中规中矩的酒店，给她开了套单人间。
从那以后，绫子再没向中也提出去他家做客的提议，省得自讨没趣。
却不料，太宰治轻飘飘的一句话，竟真让她在有生之年踏进了中原中也的家门。
他住的公寓楼安保措施做得挺严密，光是从大堂到电梯就得验证两回密码锁。启动电梯也得刷卡，不然只能乖乖爬楼。
打开家门一看，竟然是套2LDK的户型。比她想象的要好得多。
只不过，这间房一眼看过去，未免也太空旷了些。
迎面的客厅只有一张沙发和一个顶着电视机的落地柜，厨房的料理台上不说油盐酱醋，连块儿能用的抹布都没有。
用家徒四壁形容也不为过。
跟在中也身后进了屋，绫子扯着包带，四下打量一圈儿，莫名有点儿局促。
她也曾和中也包场过电影院的影厅，同样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地点一旦换成家里，气氛难免会因纯粹性和私密性而显得暧昧起来。
更何况，她本来就对中也抱有那么点儿不怎么纯洁的觊觎之心。
绫子往沙发上一坐，咳嗽两声。当然，咳嗽的原因并不是感冒。
“中也君，我有点儿渴。”
中也下意识走进厨房，对着空空如也的冰箱沉默两秒：“想喝点什么？”
“水就可以了。”
他合上冰箱，又把旁边的橱柜门一扇扇拉开，终于在最右的柜子里找到一只能用的玻璃杯。
洗净杯子，中也给绫子接了半杯清水，接着走回客厅。
没有茶几，他只能直接把水杯递进她手里。
绫子道声谢，双唇含住玻璃杯边缘，倾斜杯子，稍稍抿一口。
在杯口留下一小圈儿淡淡的口红印，小姑娘捏住杯子，小心翼翼地抬起一双乌亮亮的眼睛，看向正一手拉开飘窗，另只手往口袋里摸烟的橘发男人。
“对了，那个太宰君……”
“嗯？”
“他经常来你家吗？”
工作之余又听见太宰治的名字，中也没来由地有点儿烦。
刚叼起的烟又放下去，他声音很沉：“不算吧。”
动不动借串门的名义去他家拐瓶酒倒是真的。
绫子又喝一口水，轻声问：“那你以前带过女人回家吗？”
“……”
中也一顿：“没有。”
这么一想，她还是中原中也头一个带回家的女人。
绫子却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她眨眨眼，面儿上缓缓笑起来，思维却钻进了牛角尖。
还是说，他更喜欢带男人到家里来？
中也显然猜不透小姑娘心底弯弯绕的心思。
他用食指在飘窗外沿抹下一道，和拇指指腹挨在一起搓了搓。
心想：山田还擦得挺干净。
窗外天色沉沉，压住底下的重重屋宇。建筑的轮廓线模糊在阴翳中，看不分明。
恍惚间，似乎听见背后传来她有点儿发蔫的气音。中也抬头看一眼风雨欲来的天，心里咯噔一声。
他转身，发现绫子正斜倚在沙发上，面色发白，额头也蒙了层薄汗。
中也这才想起，以前也有过类似的状况：在酝酿着暴雨的低气压中，小姑娘忽然开始胸闷气短出虚汗。起先还以为是低血糖，给她吃了整条巧克力都不见起色，他才意识到，这可能是血压或是心脏的问题。
他把飘窗拉下一半，走到沙发边上，俯身探了探小姑娘的额头：“你后来没去医院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