绫子讨厌运动,尤其是跑步。
她在格外重视体能素质的冰帝校园度过了噩梦般的国小和国中时光,至今都忘不了那个动不动就把他们撵下楼做耐力训练的班主任。
200米的跑道，少说也得跑五圈。
她永远都是落在大部队最后边儿的吊车尾。
这一刻，中也的形象和当年的中年秃顶班主任巧妙重合了。
中也所谓的“晨跑”还跟绫子平时在跑步机上闹着玩儿似的锻炼不太一样。
毕竟跑步机的速度可以随心调,只要她乐意，扶着杆子在上边儿散步消食都可以。
至于中也……
从某种意义上说，也可以把他当成跑步机用。
配速均匀步伐稳定。
只不过是把难度调成地狱级别让她梦回冰帝耐力训练的那种。
绫子跟着他从永代大道拐进内堀大道，由南向北,穿行在清晨的皇居外苑中。
从深秋跨入冬季的十二月,五点半左右的光景，天色方蒙蒙亮。
宽阔的石道两侧,路灯和石凳后边儿，高大的杏树仍被金灿灿的杏叶压住枝头。
被时令褪去蓬勃青葱的草坪上，铺了层厚重的金黄地毯。远远望去,像是油画中的场景。
难得抓住了深秋的尾巴。
绫子却无心欣赏。
她远远地落在中也身后,最后拖着沉重的步子挣扎几下,便不动了。
等中也回头看时，她已经坐在了旁边冷冰冰的石凳上。
绫子抬眼,见中也仍抱着双臂在原地等自己，便有气无力地挥挥手,屁股紧紧黏住凳子，一副山海不移我不动的架势。
中也无奈，转身跑向她：“怎么了？”
“……”
怎么了？
绫子的内心像是连着经历了海啸地震暴风雨。
正常人会凌晨五点不睡觉把女朋友拖出去晨跑吗？
还美名其曰“帮女友减肥”？
是不是有病？
“……”
绫子动动眼皮，把千言万语汇成一句：“我跑不动了。”
中也沉默一会儿,说：“这才刚进外苑，行程的一半都没到。”
言下之意，你怎么这点儿距离都跑不来。
绫子瞪起眼：“你还真想带我绕一圈日比谷公园？那还不如杀了我扔进护城河里更实际，河水推我尸体都比我自己跑得快。”
“胡说什么。”中也轻轻一敲她的头顶，没好气地说，“快点起来，天再继续亮下去，路上的人也要变多了。”
“……变多就变多，随便啦。”
实在累极的绫子往左侧一歪，半身侧躺在石凳上。皮肤刚接触到被初冬浸染的寒意，腰身便被中也勾起，重新坐直身体。
“凉，别往上面贴。”
小姑娘扯住他的衣角，仰起脖子盯着他看，桃花眼眨巴两下，可怜兮兮的。
中也垂下头，任她这么扯着自己，藏在阴影里的喉结迅速滚一下。
过了足足半分钟，中也叹口气：“从这条道出去就是711，我们把最后这段跑完就回去，好吗？”
绫子哭丧着脸：“……就不能用走的吗？”
中也板起脸：“不行。”
“……”
绫子决定改变策略。
她抱住中也的腰，把脸埋进他运动服柔软的布料里，撒娇似的蹭一蹭：“要是我跑出外苑了，中也哥哥能不能给我点儿奖励？”
“……”
中也眯眼：“你喊我什么？”
绫子软下嗓子，又甜甜地唤一声：“中也哥哥。”
中也眸子一暗。
他静了两秒，迅速舔一下干燥的嘴唇，问：“你想要什么奖励？”
绫子说：“我想要亲亲。”
听到这话，中也直接掂起她的下巴尖，俯身，勾头吻下去。
五秒钟后，他撒开手直起腰，垂眼看她：“这样亲？”
“……”
绫子没想到中也会亲得这么果断。
她歪着头，不确定道：“呃……好像差了那么点儿意思。”
中也四下张望一圈，确认附近没人，便再度勾起小姑娘的脑袋，舌尖抵住她的唇缝，撬开，长驱直入。
绵长的呼吸中，二人唇舌交缠。
直到绫子因呼吸困难发出轻轻的□□，中也才放过她湿漉漉的嘴唇。
他用额头抵住她的，两双漂亮的眼睛藏在彼此用额发投出的阴影里，眸光沉沉。
中也：“这回够了？”
绫子小小声说：“够了。”
“够了就赶紧起来。”
中也撒开摁住她后脖颈的手，面无表情道：“穿过外苑的护城河再停，不许偷懒。”
绫子：“……”
绫子突然觉得自己男朋友挺有做渣男的天赋。
还是拔吊无情的那种。
*
大概在圣诞节前一周的时候，迹部景吾又给绫子打了通电话。大意是冰帝学生会的后辈特地往迹部宅多寄了好几份校庆邀请函，而他前天刚好在东京落地，问绫子什么时间有空找他把邀请函拿走。
接起电话时，绫子正准备进教室上课。她不想引起别人注意，这会儿只能杵在教室外，还特地往楼梯口的阴影里避了避。
她先言简意赅道：“我没空。”
而后不等迹部反应，她又来了个漂移带弯大转折：“不过，既然你诚心诚意地邀请了，那本小姐就大发慈悲见你一面吧。”
养尊处优的迹部少爷哪儿受过这种气。
二话没说，直接给她把电话掐了。
“……喂？”
不是。
都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老人家怎么还是开不起玩笑。
简直较真得要命。
现在想想，这对全校公认的金童玉女走不到一块儿去不是没有理由的。
迹部景吾这个人，从头到脚从内到外都跟她不太对盘。
绫子最后还是放下身段主动给他回拨个电话过去。
迹部开口就怼她：“你爱拿不拿。”
绫子叹气：“拿拿拿，迹部大爷都把话说到这份儿上了，我还不得感恩戴德感激涕零谢主隆恩吗。”
“……”
预感对面可能又要掐电话，绫子赶忙出声叫住他：“我在江古田地铁站附近，您要是方便的话，五点左右来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