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么说,吴情和吴诞都不是他们这种打工仔能得罪的。
*
面包车风驰电掣的开到派出所,开车的小王还要负责采购进货,跟阮萌萌约了回去的时间,一踩油门去了市场。
阮萌萌站在派出所前,沉默。
印象中拥有正气护体的派出所,此刻在她眼里黑漆漆的,一团又一团阴煞之气糊着派出所,将之围的密不透风。
“哟,你来签字了?”汪晓拎着盒饭,从街对面的小饭馆溜达回来,“怎么站在这发呆,进去啊。”
见阮萌萌目光有异,他狐疑的顺着看过去,然后蓦地瞪大眼,“卧槽,这什么鬼!”
似乎是察觉到阮萌萌来了,包围着派出所的阴煞之气散开一块,露出趴在大厅椅子上的白毛竹鼠。
半大不小的竹鼠占据了最显眼位置,趴在椅子上瞅着阮萌萌,豆豆眼泛着赤红血光。它的身边还立着几个纸扎人,高高的帽子,红彤彤的脸颊,手里还拎着锁链……
白毛竹鼠人立而起,挥着爪子‘呼’了声,仿佛在说‘有本事就进来’。
本想着它不再找事的话,就饶它一次。现在自己撞上来……
阮萌萌看着竹鼠,又看了看那些纸扎人。
之前它到是还没有这么大的胆子,眼前这些阴煞之气也不太像是它能造成的。
看来,这小东西找了人撑腰,还是个挺厉害的,能操控纸扎人当打手的那种。
她抬脚就要踏入派出所,却被身后的汪晓扯住。
汪晓牙齿打颤,纯靠意志力克服恐惧,“这里危险,我进去看看,你快离开。”
阮萌萌看着他抖个不停的手,顿悟,伸出一只手递给他,“你怕的话可以拉着我。”
汪晓瞪着眼前白嫩的小手,觉得面子有点挂不住,轻咳了声:“……身为人民警察,我怎么可能会怕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
半响后,汪晓鼓足勇气,率先踏入派出所大厅。
派出所内,倒了一地的警察叔叔。反倒是那群被关在笼子里的竹鼠全都被放了出来,遍布在大厅各个角落,隐晦的窥视着他们。
见阮萌萌踏入陷阱,白毛竹鼠兴奋的‘呼呼’。
那只可怕的狗子不在,只有这个女孩落单,上!
抓回去当人质,换老祖!
白毛竹鼠一挥爪,隐匿在四面八方的竹鼠群在阴煞之气的遮掩下,开始攻击阮萌萌。
被忽略的汪晓大喝一声,从怀里抓了一把糯米撒过去,还摸出一道符烧了,嘴里念念有词:“无量天尊,斩妖破魔。天地清气,邪祟退散!”
他的举动让冲过来的竹鼠群一阵骚动,停在约莫两步外的范围,迟迟不敢靠近。
汪晓见状,努力镇定的安慰阮萌萌,“别怕啊,糯米和符都是青阳观的道士给我的,对付这些鬼东西有奇效……”
他话还没说完,就有凌厉的破空声传来。
阮萌萌突然伸手拽着他后退了半步。
汪晓吓了一跳,回头一瞅,冷汗直冒。
只见地上的糯米变黑,犹如被污染过。
立在白毛竹鼠身旁的纸扎人一抖手,锁链凌空向着他刚才站的地方飞过去,狠狠砸在地上,将地板砸裂了一道缝。
他脸色难看,显然没想到这些诡异的东西战斗力这么高。
阮萌萌看看锁链,又看看拎着锁链的纸扎人。总觉得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尤其是打头那个带着高帽子,脸颊红彤彤,冷笑嚣张的。
见一击扑空,高帽子纸扎人阴冷的开口,声音飘忽,鬼气森森,“束手就擒,饶你们不死。”
“咯咯咯咯咯……”
纸扎人们全都露出诡异的笑,正要给阮萌萌一个好看,发现站在最前面的高帽子纸扎人被拽着锁链,拎了起来。
“咯……”森冷的笑声卡住。
高帽子纸扎人只觉得自己仿佛被无形的力量禁锢住,竟然被掐在手里动弹不得。
它一阵颤抖,看到掐着自己的女孩,若有所思的打量着自己。
汪晓目瞪口呆的看着阮萌萌一系列的动作,那个让自己恐惧的纸扎人竟然被她当做布娃娃一样拿在手里,还翻来覆去的研究。
这种诡异的玩意,怎么能随便碰!
他试图劝阻,“阮小姐,快放开它,小心阴气入体,这玩意害人可阴了……”
结果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惨烈的痛呼声,“啊啊啊啊啊!!!”
然后‘撕拉’一声,惨叫着的纸扎人的头被拧掉了……
汪晓:“……”
带着高帽,脸颊红红的纸扎脑袋掉在地上,咕噜咕噜滚了几圈,滚到他脚旁边。红彤彤的脸颊和黑乎乎的眼正对上他。
汪晓吓得往后跳了半步,“卧槽!太粗暴了!”
高帽纸扎人的头掉了,尖利的叫声响彻整个大厅——
“啊啊啊啊啊,你找死!”
“我的头!我的头!我的头!!!”
“啊啊啊,停手!快停手!快……”
尖利的声音由强变弱,最后仿佛收讯不良一般,滋啦滋啦的彻底消失。
汪晓脸色煞白,一脸懵逼的看呆了。
阮萌萌手上的高帽纸扎人被拆成一片片,变成破碎的纸条,看起来有一种别样的恐怖。
她从纸扎人的心口处挑出一张符,蹙眉研究。
没见过的符,有点像锁魂……将阴魂锁在纸扎人体内,当做鬼仆驱使?
手里的符因为阴魂消散而发黑腐败,片刻后碎成灰,飘落在地上。
阮萌萌抬眼看向其余几个纸扎人。
纸扎人们吓得方寸大乱,眼里满是震惊。
下一秒,它们仿佛看见天敌,拎着锁链,哇哇大叫着扭头就跑,空气中还能听到它们惊慌恐惧的声音——
“咯,是她!是她!是那个可怕的她!!!”
“快跑啊,是那个手撕我们的坏蛋!”
“救命啊!!!”
几秒功夫,纸扎人们逃窜的干干净净。徒留下一脸茫然的汪晓和竹鼠们。
白毛竹鼠:“???”
汪晓:“……”
白毛竹鼠意识到势头不对,‘呼呼’的叫了两声,让大伙撤退。
隐匿在四面八方的竹鼠群训练有素,咻咻的飙向门外。
阮萌萌抬手一招,奔跑中的白毛竹鼠猛然觉得有一股力道将自己往回扯,它几乎无法抵抗,倒飞着被掐在手中。
“呼呼——!!!”发现自己体内竟然有一道不知道什么时候落下的禁制,这让它愤怒的叫唤。
卑鄙!
无耻!
自诩名门正派,怎么能用这种手段阴鼠!
简直岂有此理!
阮萌萌比它还凶,“赔偿我的损失,否则抽你的魂出来炼制成鬼仆,日日夜夜驱使你干活寻宝!”
白毛竹鼠惊呆了,见她似乎就要动手,它呲牙壮胆。
不,不会的,她肯定是在吓唬自己!
阮萌萌不耐烦在它身上一戳——
“呼!呼呼呼呼呼呼!!!!”
神魂俱荡的痛楚让白毛竹鼠惨叫。
怎么回事!
这人居然比走邪道的主人还凶!
汪晓被惨叫声惊得回神,他心惊胆战的看着半透明的竹鼠灵体就要被从体内拽出来,牙齿打颤的劝道:“动、动用私刑不好吧……这里好歹是派出所。”
阮萌萌看他一眼,将竹鼠往怀里一揣,“哦,那我回去在动手。”
汪晓经历了这么刺激一出,脑子有点晕,干巴巴的想调解,“它是理亏方,鼠赃俱获,好好说的话,肯定能同意赔钱私了。这种有灵性的动物杀了也不太好……”
阮萌萌走的奇快,他话还没说完,人已经没影了。
汪晓:“……”
万万没想到那个女孩竟然是玄门中人,看起来还特别厉害。自知无力劝阻,他抹了把脸,折回大厅开始收拾残局。
*
月牙岛上,殷离、屏蓬和刚刚偷跑回来的大熊猫将白毛竹鼠团团围住,一副三堂会审的架势。
阮萌萌在正前面,一脸严肃的问:“你的主人是什么人?祸害我们的竹子竹笋,打算怎么赔偿?谁让你来挖阴灵珠的?”
白毛竹鼠趴在地上没说话,完全一副抗拒沟通的样子。
屏蓬本来对竹鼠就没好感,见它这样,立刻蹦起来,恨恨的开口。
“敬酒不吃吃罚酒!”
“揍它!”
“揍到肯说为止!”
“逼供我熟,我来揍!”
殷离:“……”
屏蓬新仇旧恨涌上心头,嚣张狰狞的恍如恶鬼。
白毛竹鼠爪子开始颤抖,想到阮萌萌那些手段,它悲从中来,嚎啕大哭。
大熊猫摇摇头,心想:真是太嫩了,自己当初身为国宝,哭的天崩地裂都没用。更何况一只可食用竹鼠……
果然,阮萌萌铁石心肠,“老实交代,坦白从宽。”
竹鼠哭的更惨烈。
殷离冷着脸,将鼠大仙的灵体放出来。
白毛竹鼠含着泪,跟自家团成球的老祖面对面,一时间竟然分不出谁更惨。
鼠大仙跟自家小辈交流半响后,白毛竹鼠才开始抽抽噎噎的交代。
它误打误撞闯入老屋,唤醒了一个睡在棺材里的男人。
男人似人非人,手段狠厉。它和男人的关系严格上来说并不算主仆,男人很少支使它办事,更多的时候是将它当做一个解闷的小宠物。
偶尔还会给它一些好吃的,帮它撑腰,报复欺负自己的家伙。
它和同族来度假山庄啃竹子时,无意间发现了埋在地下的阴灵珠。
竹鼠莫名的就想到还在沉睡的男人,这次他睡的有些久,它琢磨着,若是将阴灵珠挖出来给他,说不定他就能快点睡醒。
白毛竹鼠哭着‘呼呼’,表示啃竹子和挖阴灵珠都是它做的,和男人无关。警局那些纸扎人也是在自己的要求下,男人才借给它的。
阮萌萌:“……”
鼠大仙忍着气,骂了句:“我养你这么大,你竟然去给别人当舔狗!”
白毛竹鼠身负一丝寻宝鼠血脉,灵智开的早。在同期小伙伴还懵懂时,它就被鼠大仙带在身边教养。
从小娇养起来的性子让它在族内有些无法无天,鼠大仙以前还能安慰自己,好歹这家伙不傻,在外面还挺懂事的。
结果现在……懂事个屁啊!分明是坑祖宗!
*
阮萌萌联系了汪晓,将男人的落脚点,市郊老屋告知他们。
汪晓听到隐匿在暗处操控纸扎人的是一个似人非人的家伙,还就睡在他们雷霆区的范围内,顿时脸色不太好。
谢过阮萌萌后,他催促张所长联系青阳观,派人去看看。这种危险分子,不能抓起来,也要尽快赶出去!
*
两天后,青阳观和汪晓等人铩羽而归,只查到一点信息。那个睡在棺材里的男人,极有可能和百年前祸害玄门的天门有关。
天门走的是邪道,善炼魂。
百年前,天门崛起,趁着战乱大肆搜刮阴魂,用以炼制鬼器鬼仆等,手法残暴。
战乱结束后,天门非但没有收敛,反而多次对普通人下手。几十年前,玄门和天门大战了一场,重创天门头目,剿灭天门势力。
天门自那之后才逐渐消失。
汪晓等人赶去市郊老屋时,那里已经人去楼空。屋内的阵法和棺材还在,青阳观的人看着眼熟,觉得有几分像是天门的手法。
因为没逮到人,男人的身份无法确定。有可能是天门余孽,也有可能只是从哪学了点天门的招数。
总之,和天门有瓜葛。
汪晓在了解过天门的危险后,将信息发给阮萌萌。让她小心那只竹鼠,可别着了道。另外如果她发现任何和男人有关的线索,请及时上报,上头很重视。
阮萌萌挂了电话,屏蓬就跳起来骂:“原来是专门干坏事的那伙人,损阴德的玩意,死后肯定被地府好好收拾!”
大熊猫瞅着白毛竹鼠,同情它,“跟着这样的人,你也会沾染上恶障,以后……”
白毛竹鼠虽说和男人并非主仆,但却有感应联系。受过男人的恩惠,自然也会承担他的罪孽。
男人如果不为恶就罢了,若是为恶……这家伙下场肯定惨。
屏蓬不爽的喷气,“种什么因,得什么果。就算有恶障,也是它自找的。”
它扭头冲阮萌萌念叨:“把它赶出去,省的惹来麻烦。要不还是直接杀了,斩草除根!我听说竹鼠肉挺好吃的,杀了做菜也不错。”
阮萌萌:“……”
这是有多恨。
白毛竹鼠抖成筛子,在屏蓬的瞪视下,没站稳滚成球。滴溜溜的滚到二哈脚边,撞了它一下。
殷离面无表情的看着爪子旁的毛团,目光不善。
毛团瑟缩发抖,老祖传授的招数不管用,没能捞到靠山,它只能识相的自己滚远。
*
距离度假山庄不远处,枝丫繁茂的大树上,半躺着一个男人。
他把玩着手里一块雕成竹鼠模样的血玉,玉竹鼠血红的眼睛里似有流光闪过,活灵活现。
“呵呵,竟然是一只黑麒麟。”
男人轻笑,一只活生生,会伪装的黑麒麟。
他身边站着的纸扎人哗啦啦的响,低声汇报。
男人唇边的笑意更深。
原来还是曾从自己手里溜走过的猎物。
受了雷劫还在虚弱期的黑麒麟难得一见,可惜那会自己还在睡,纸扎人不敌被截胡,落在那个女孩手里。
阮萌萌……
男人将玉竹鼠抵在眉心,闭眼感知。
半响后,他轻轻叹了口气,“真麻烦,从她手里抢东西有点麻烦呵……”
那通身闪烁的灵光,如煌煌之威。还有天道在她身上留下的标记……
*
夜半时分,阮萌萌做了个梦。
梦里,十里槐树林,风声刮得树叶哗啦作响,鬼气森森。
槐林中央,一道如玉身影站在那冲她笑。一袭白衣,犹如月上仙人,本该是素雅之色,在他身上却华美异常。
男人的眼瞳微微泛红,仿佛沾染着不详。
他噙笑弯唇,低喃犹如情人般黏腻,“阮萌萌。”
阮萌萌环顾了一圈,视线落在他身上,“锁魂于体内,强行留驻世间?”
男人唇边的笑变淡,似乎没想到才一眼,就被看穿。
“不过是地府不收我罢了。”他深深的看着她,一挥手,瞬间到她面前,“今晚我是来赔礼道歉的。”
“竹鼠?”她想不到其他。
男人点头,展示了满满的诚意,赔偿款比阮萌萌预估的翻了好几倍,显然是打算将白毛竹鼠和鼠大仙一起赎回。
阮萌萌也没兴趣继续扣着竹鼠,收获了一笔不菲的赔偿费,约定好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时间地点。
临出梦境前,想到汪晓的叮咛,就多问了句:“你是天门的人?”
“我说不是你信吗?”
男人微微一笑,也不等她回答,撂下一个重磅炸弹,“比起天门余孽,你身边那只凶兽才更危险。毕竟,黑麒麟乖戾血腥,是不详和死亡的象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