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得了燕容意亲口说的这句“锦毛鸡”,白霜就再也没叫过重明鸟“扶西”。
扶西气了很久,又不敢和燕容意发脾气,就盯着白霜,一有机会,就拿嘴啄他的脑袋。
白霜被啄得后脑勺上秃了一块,最后逼不得已,亲自向扶西道歉,才护住了自己的头发。
“不就是一个外号嘛……”白霜蹲在承影尊者的洞府前,嘀嘀咕咕。
他妹妹白柳冷哼:“换了你,乐意被叫‘锦毛鸡’吗?”
“锦毛鸡也不是我叫的啊!”白霜大呼无辜,“明明是燕师兄……”
他的话音低下去,捂着脑袋偷瞄站在一旁的燕容意。
燕容意一袭红衣,双手背在身后,正在指点忘水剑法。
“忘水师兄好认真啊。”白霜托着下巴,脸颊微红,“白柳,你说,忘水师兄喜欢什么样的道侣?”
白柳捧着一本炼丹的秘籍看得入迷,完全不想搭理自己聒噪的哥哥,只想他赶快走,所以回答颇为不耐烦:“你自己去问问忘水师兄,不就成了?”
白霜喃喃:“这怎么好意思……”
“都这么熟了,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白柳翻了个白眼,将秘籍举到眼前,遮住白霜的视线,眼不见心不烦。
“你还是不是我的亲妹妹啊?”白霜没好气地起身,话还没说完呢,扶西就扑棱棱地飞了过来:“出事了,出事了!开阳长老从山下捡回来了一个徒弟!”
“什么?”这消息太过惊悚,白霜和白柳暂时将争吵抛到了脑后。
浮山派百年才开一次山门,收一次徒弟,可也有长老在下山时,看见根骨奇佳的少男少女,破例将其带上山。
但是这样的情况少之又少,他们在浮山上待了百八十年也没遇上一回,所以白柳听了扶西的话,当即丢下手中的炼丹秘籍:“扶西,开阳长老在哪里呢?”
扶西落在她的肩头:“开阳长老和他新收的徒弟都在太极道场上呢。”
“哥,我们去看看吧。”白柳闻言,迫不及待地拽住了白霜的衣袖。
白霜也想去凑热闹,但见燕容意和忘水练剑练到浑然忘我的模样,有些踌躇:“不论开阳长老收了什么弟子,上早课和晚课的时候,我们都能遇到,那个时候再见也不迟啊……”
“谁说不迟?”白柳一心想要去太极道场,踩着飞剑飞到半空中,大喊,“燕师兄,我想去见见开阳长老新收的徒弟,你去吗?”
燕容意和忘水早就听见了白家兄妹的对话,对视一眼,嘴角都有了笑意。
忘水收剑点头:“走吧,一起去见见。”
白柳笑颜如花,得意地对白霜勾起唇角:“哥,你走不走?”
白霜才没空搭理白柳呢!
他御剑飞到忘水身边:“忘水师兄,你也要去?”
忘水看了白霜一眼,只当他是想去又不好意思开口,便替他点头:“嗯。”
“你不练剑了?”
“我已经得了燕师兄的指点,剩下的就是练习。”忘水转身,对御剑飞来的燕容意行礼,“多谢燕师兄赐教。”
燕容意摇头:“你我本是师兄弟,不必如此。”
……但他以前不是这样的。
若是没有白霜死缠烂打的切磋,现在天天和他在一起修炼的师弟师妹们,永远都是没有名字的炮灰。
现如今,就算他们是炮灰,在燕容意的心中也有了分量。
他们每一个人都鲜活地活在他的身边,是有血有肉的人。
“燕师兄,走吧。”忘水的声音将燕容意唤回了现实。
他点了点下巴,率先飞入浮山派的风雪中。
太极道场被蓝袍弟子围了个水泄不通。
浮山派的修士,每日除了修炼,就是修炼,每一百年的开山大典,弟子们才能放松一下。所以开阳长老收徒弟的消息一传开,除了不在山上的白袍执法弟子,全来凑热闹了。
燕容意一行人的出现,将太极道场上的气氛推向了高\\潮。
“大师兄。”道场上的弟子齐齐弯腰行礼。
燕容意随意挥了下衣袖,冰冷的目光落在殷勤身上的时候,浮现出了一丝惊讶。
他以为以开阳长老的眼光,收的徒弟就算不是修仙世家出身,也至少有过仙缘,可他眼前明明就是个满脸茫然,对修仙一窍不通的乞儿。
为什么说是乞儿呢?
因为他身上的衣服打了无数补丁,早已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了。
“长老,您在何处寻到的弟子啊?”白柳御剑落在道场上,身上的白袍晃作一片虚影,连白霜都不等了,直接跑了过去。
她将手放在乞儿的肩头,发现乞儿灰扑扑的脸颊上有几道未痊愈的伤口,满心怜惜,从袖笼中掏出了自己炼制的膏药:“给,擦擦吧。”
乞儿没有伸手,目光在周围的浮山弟子上刮了一圈,最后落在了燕容意身上。
乞儿眨了眨眼。
他虽是个乞儿,却也听说过浮山派的大名。
浮山派,天下第一剑宗,山上全是仙人。
他在人间乞讨的时候,偶尔也会遇上修士,但那些修士都是贼眉鼠眼之辈,且喜欢对乞丐拳打脚踢,所以乞儿对修士的印象并不好。
他甚至不想修仙。
但是那位带他上浮山的仙人说,上了浮山就不愁吃不愁穿,修炼得好,连死也不用愁了。
乞儿犹豫片刻,欣然应允,只在心里默默地想,修仙以后不要变成自己最讨厌的那种人。
可上了浮山,他发现浮山派的修士和他在凡间遇见的修士不同。
他们不在乎他身上的衣服打满了补丁,也不在乎他满身脏污,他们的眼睛里没有鄙夷不屑,只有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