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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14(2 / 2)


白薇心中懊恼不已。她一向进退有度,极少这样莽撞,自从遇到诺兰,她仿佛变得不再像自己。

她若无其事地转移话题,“虽然马车的轨迹有了眉目,但还有很多疑团没有解决。我们还不知道是谁放火烧了教堂……”

“是那位牧师。”诺兰仰躺回靠背,“主持葬礼的那位牧师烧了地下室,这才引起了那场大火。”

白薇一愣,她不过随口一说,没想过诺兰轻而易举就给出了答案。

“你怎么知道?”白薇问。这几日诺兰大部分时候都与她在一起,他从哪里得知牧师是那场大火的罪魁祸首?

诺兰拉开书桌下靠左的一个抽屉,从抽屉中拿出了一个玻璃盒。盒子里装满了淡蓝色的液体,无数只“眼睛”在液体中滚来滚去。

“那天我和黑莓把所有能捕获到的‘眼睛’都看了一遍。”诺兰说,“其中一个正好记录了起火前的片段。”

白薇想起来了,离开瓦多佛庄园的前一天,她一个人在床上翻看莲夫人留给她的汉文手札,诺兰则在房间另一头的沙发上看完了所有的“眼睛”。

“那天你看到的‘眼睛’记录了老牧师进入教堂地下室的画面,后来黑莓捕获了另一只‘眼睛’,那只‘眼睛’恰好记录了后续。”诺兰从玻璃盒里拿出了一个小圆球,放入一旁的水杯中。杯中瞬间起了幻象。

幻象展现了老牧师关门后的情景。他关上地下室的门后,不到一刻钟门内便起了火光。火是从地下室开始烧起来的,很快蔓延到门边。地下室的木门根本抵挡不住火势,火舌从烧毁的木门后窜出,舔过楼梯边的壁灯,一路往上。记录下这一瞬间的那只“眼睛”被火舌灼伤,吱吱叫着从窗口逃了出去。

“起火前地下室里没有其他人,只有一口棺和这位老牧师。”诺兰抄着手臂看向杯中的画面,“火是不可能自己烧起来的,那么只可能是牧师放了火。”

杯中的幻象渐渐消失,白薇脑中混乱一片。她转头看向诺兰,茫然极了:“他为什么要烧掉尸体呢?他是……费舍尔的人?”

诺兰却道:“我不认为他和费舍尔有瓜葛。”

“牧师的背景很干净。他在圣玛丽恩教堂待了五十三年,无亲无友,生活节俭。他的信仰十分坚定,这让他有意识地与权贵保持距离。他从未和费舍尔有过接触,也没有理由与费舍尔攀上关系。他与你母亲的关系也许比他与费舍尔的关系还要近一些。”

白薇的心跳有些乱:“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诺兰说:“在我动身前往圣玛丽恩教堂前,我已经把所有相关人的信息都查了一遍。”

“所有人?”

诺兰颔首:“瓦多佛家族所有的成员及支系,包括瓦多佛子爵的情妇和私生子;瓦多佛庄园的所有下人以及来往密切的其他人员;圣玛丽恩教堂所有的牧师、园丁、车夫,以及十八年来前去做祷告的人。除了这些,还有更多。唯一不甚明了的是莲夫人的背景和身份,她从东国而来,我只能查到她来多伦后的信息。”

白薇看着诺兰,指尖一寸寸变凉:“你……也查了我?”

“对。”诺兰没有隐瞒。

“所以你知道我过去在费舍尔身边经历了什么。”白薇脸上血色尽褪,“对吗?”

诺兰犹豫了一瞬,点头:“知道一些。”

“你知道我经历了什么,还问我费舍尔待我如何。”白薇一字一句道,“你到底想要问出些什么呢?”

一阵沉默。

片刻后,诺兰平静地说:“我受人之托,来这里找一个答案,事先做好功课是必须的。但就算我做了很多调查,也没法涵盖所有,总有事情在我的意料之外。”顿了顿,又道,“你就是我最大的意外。”

诺兰怎么也不会想到,他会在圣玛丽恩遇到本该死去的瓦多佛家女儿。他更不会预料到,活过来的瓦多佛小姐会有这样一副容颜。

白薇很快冷静了下来,脸上渐渐恢复了血色。她抬眸望向诺兰,目光沉静:“那么你觉得,这个意外是好还是不好呢?”

“好。”诺兰不假思索,“出人意料的好。”

白薇笑了:“也对,死人活了过来,对你找到答案大有帮助呢。”

诺兰微蹙了蹙眉,正要开口却被白薇打断。

她说:“我答应你,会帮你找到杀死瓦多佛小姐的凶手。我说了,就一定会做到。这段时间暂住在鸟居,叨扰了。”

“你不必这样客气。”诺兰说。

“很晚了,我该回屋了。”白薇脱下了外袍,叠好放在诺兰的腿上,“谢谢。”

诺兰没有动腿上的袍子,他只静静地看着白薇,目光如碧水,平和而澄澈。

白薇再看向那双清冽的绿眸,不再联想到旖旎与诗意。她冲诺兰点了点头,抱着胳膊离开了房间。走出门后,她还不忘帮诺兰合上了门。

房间内瞬间冷清了下来。诺兰坐在椅子上静默了一瞬,这才拿起了搭在腿上的呢绒外袍。

他本要将外套放到一旁,无意间嗅到了一缕清香。白薇只穿着它不过片刻,上头便沾染了她的气息。这个味道很特别,清甜,淡雅却短促,一如它的主人,美丽,聪慧而机敏。

诺兰回过神,他看了看一窗之隔的卢克和安普,他们正在商量明天去费舍尔宅邸的事宜。诺兰敲了敲窗棂,对着空气低声道:“去瓦多佛庄园。”话音刚落,他又改了口:“去圣玛丽恩公墓。”

窗棂微微一震,有风掠过窗台,窗外的景象逐渐发生了变化。

窗外,夜幕沉沉,小雨绵绵,树叶窣窣作响,远风送来野兽的孤鸣。

鸟居正停在了瓦多佛小姐的墓碑前。

本该静谧的墓地上传来了一阵压抑的喘-息,有硬物铲入泥土,一下又一下,闷闷作响。

诺兰坐在窗后,俯瞰着那个披着黑色长雨衣的人一铲一铲地挖开瓦多佛小姐的墓。

风大了些,刮掉了雨衣人的兜帽。红色的卷曲长发散了下来,其中一绺被雨打湿,粘在了那人火红的唇瓣上。

贝拉夫人将湿发掖到耳后,继而将铲子嵌入棺木,一把撬开了棺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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