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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第 47 章(2 / 2)


燕子脸上红扑扑的,头上还带着不知道哪里买的头花,她趴在自行车上,并没有发现苏烟。

倒是陆英子的嫂子远远瞧见了,一边给燕子围围巾,一边大声的问她:“喜欢姑姑,还是喜欢妈妈?”

燕子就大声道:“喜欢妈妈,不喜欢姑姑。”

她嫂子笑得很得意,又问:“是妈妈好,还是姑姑好?”

燕子回答:“当然是妈妈好。”

苏烟瞧见这一幕觉得自己实在是太蠢了,她自嘲似的笑笑,转头骑了车子出了厂子大门。

一张白纸是没有颜色的,涂抹的人想叫她黑便黑,想叫她白便白。

苏烟当然不相信燕子和小刚对自己毫无感情,只是这种感情实在是比不上自己的亲身母亲,即使这位亲身母亲短暂的遗弃过他们一段时间。

苏烟相信,果然他们长大了对还记得这一段,一定会感激自己,但是此时此刻的苏烟作为一个陌生人是做不到心无芥蒂的。她的善良和爱心是极其有限的东西,可以没有正反馈,但是如果是负反馈的话就没有坚持的必要了。

大概是天气太冷了,苏烟回到家觉得自己手脚冰凉,她烧了热水,痛痛快快的洗了个热水澡,又把热水袋拿出来灌上滚烫的热水,也不吃饭就爬进被窝里了。

苏烟心里想着,大概是今天起了北风,天气突然骤降,又下了雪,自己有点感冒。她把热水袋贴在自己背后,不一会儿就全身暖洋洋的,好像漂浮在夏日椰子树下的海浪之中。

第二天苏烟睡到十点钟才起来,慢吞吞的煮了碗面条,便背了包,拿好工作证,坐公交往火车站去。

苏烟去的时候,刚好有一张中午十二点的去青原的火车票,便毫不犹疑的买下来了。这辆火车开得很快,不过六个多小时便到了青原那个小县城。

苏烟下车的时候,天都黑了。火车站门口有来接人的老乡,用牛拉了板车,接的是一位生产的孕妇,说是生的时候不顺利,胎位不好,去江州的大医院生的。苏烟听了他们一行人的讲话,才知道生了个孙子,一家人都很高兴,爸爸妈妈公公婆婆都赶了牛车来。

那位孕妇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不叫吹一点风,被人抬到板车上,就抱怨:“来这么多人干什么?都打电报回来,说火车晚上到,这下好了,大晚上的又回不了村子里。这么多人住招待所,一年得多少公分才挣得回来?”

她一发脾气,所有人都不说话,只有他丈夫哄着她道:“爸妈着急接你,下回就全听你的。你就别生气了,气着了待会儿喂奶又不好受了。”

孕妇哼一声,拿板车上的棉被把自己的头盖上:“妈,坐上来,咱们去招待所吧。这下雪天,路不好走,咱花点钱,免得出意外。”

这一家子叫孕妇说了几句,也没人生气,又都和和气气的上了板车,往招待所而去。

苏烟看得有趣,在后面默默跟在他们,到了招待所又听他们各自安排只要两个房间,男人一个,女人一个:“挤一挤就行了。”

苏烟这才听得,这个丈夫似乎是公社的干事。她等她们都安顿好了,这才过去登记,把自己的介绍信和工作证拿出来。

招待所的服务员仔细的看过了,登了记,便给了苏烟一把钥匙:“二楼第三间房间,要是明天早上要在食堂吃饭,得先过来交粮票,不能是你们江州市的粮票,要那种全国通用粮票。食堂只要玉米面馍馍,再就是白面馒头,和酸菜汤,没有肉,肉票用不着。”

苏烟谢过了,拿了钥匙,刚走时楼,那服务员又从柜台探出头:“我忘了问了,你到青原来干什么?”

苏烟想了想道:“我拜访一个朋友,他在派出所工作。”

苏烟拿了钥匙往后边走去,院子里都是冬天枯萎的荒草,贴着墙角跟。走廊点了油灯,即便罩着灯罩,也被风吹得火焰乱跳。

到了房间,入目的一扇很破旧的刷了红漆的没木头门,油漆已经脱落,只看得见一点当初的影子,门坏了一块儿,配了一块黑色的木头钉起来,看起来很不搭配。苏烟拿了钥匙去开门,那门锁已经生锈了,钥匙插进去根本拧不动,她正要回去大堂叫人。

刚刚那户人家的孕妇也过来了,她瞧了,二话没说就把那锁头拧下来,冲苏烟笑笑:“这招待所东西不是坏的,就是快要坏的,这门上的锁头,压根就生锈了,钥匙插都插不进去。所以啊,这里的锁头都是挂在门扣上装个样子,根本没有锁上。”

苏烟接过锁头,手上一掰开,果然见并没有锁上,同孕妇道了谢。她摆摆手:“这有啥,你们这些城里人就是客气。”转身就回了自己房间。她大约是刚生完,还没有出月子,头上不仅带了抹额,还包了严严实实的头巾,她的肚子也没有恢复好,依旧像怀孕五六个月的人。

苏烟推门进去,一股霉味儿扑面而来,墙壁上漏水的地方已经涨了绿霉。屋子里很简陋,只有一张石砖砌的床,铺了草席,另一台叠了一床薄被子,洗的发白的浅红色牡丹花被罩,苏烟摊开来就看见里面一大滩黄色的污渍,大抵是洗过了,没有洗掉。枕头上也是斑斑点点的霉点。

这间屋子没有窗户,一关上门便什么光亮都没有,有人过来敲门:“同志,今天供电局说了要停电,给你送根蜡烛。”

苏烟打开门,接过来,果然等了一会儿,就开始停电了。房间里有暖水壶,苏烟关上门,从空间里拿了毛巾和盆,把草席细细的擦了一遍。又把发霉的枕头和被子卷起来,放在一边。

接着便把空间里苏烟母亲从前寄过来的被子铺在草席上,苏烟脱了衣裳,躺在软绵绵的蚕丝被里,不一会儿就手脚暖和起来。那被子寄过来之前叫苏烟的母亲放在顶楼暴晒过,一股儿太阳的味道,苏烟几欲流泪。

隔壁住着那家孕妇,就听见那家人一路进进出出,不断有说话声,婴儿哭闹声,好容易安静下来。苏烟瞧了瞧手表,见已经十点了。

她望着手表发愣,微微叹了口气,又听见隔壁的夫妻再说悄悄话,一个道:“咱儿子长的真俊,你看他眼睛眉毛,长大了肯定祸害小姑娘去。”

一个就道:“那你不看是谁生的,随我。”

另一个笑起来:“臭不要脸,你是鞋拔子脸,随我,我是瓜子脸。”

两个人争论了一会儿,就听见两个人其中一个惊呼:“快看,快看,咱儿子笑了。真的,他刚刚笑了。”……

苏烟闭着眼睛,心里慢慢安静下来,并不觉得吵,只感叹:这家人真热闹!真幸福!

第二天,苏烟六点钟便醒了,她再也睡不着,索性起来,她在房间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好,放在空间里,这才推了门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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