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菲在一旁默默记下了晚烟的询问套路。她从不直接向对方提问“是”或“否”,而是不断以铺垫提示的方式让何子做出自己的结论。随着谈话的深入,画纸上人物的面庞也变得越来越清晰。
“你说他只是抬起脸迎着雨,用手抹了两下眉骨就把自己的眉毛变细了?”
何子点了点头,晚烟以笔蘸墨为画中的人物添上了两道短而细的新月眉来,嘴里还念着“用什么东西描的眉居然洗起来这么方便?改天要是碰见她我可得记着好好问问。”
这场问话虽然进行得很平和,但提问和回答双方都消耗了大量的精力。
只过了小半个时辰的工夫何子显然有些注意力不集中了,而晚烟的前额也沁出了一层薄汗。她的案上已经铺上了五六张画到一半的肖像,全是根据何子的描述而试做的不同版本的想象图。
对晚烟的画工莫菲真是敬佩得五体投地,何子一面描述自己的见闻,她则辅以自己的经验将对方面孔上可能是伪装的部分剔去,再一点点推测出易容之下凶手的真实面貌。在警匪片或者新闻里莫菲看到过警方通过目击者描述来绘制罪犯画象的情景。同样的手法在晚烟的笔下使出来,一样有着惊人的效果。
“呼......最难画的就是眼神了。”
她擦了擦额上的案,搁笔表示自己要休息一下。
“画画太耗元气了,回头要祁某人给我好好补一份酬劳!”她挥着胳膊,眼中冒出了要狠狠宰师弟的凶光来。
莫菲很想指出:也许当时杀手就是和你一样的眼神。
然而画作没能继续进行下去,房门被毫无征兆地推开了。
晚烟正想斥责是谁这么没礼貌,但她话到嘴边骤然脸色一变,扔下手中的画具直接奔了过去。
“你怎么来了?”
莫菲也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出现在房门口的正是东厂提督萧随。祁慎言跟在他背后,明明是他的块头比较大,两人站在一起时却仿佛是萧随高了他一头。
“不必在意我,你们继续。”
萧随轻咳一声,指了指桌上那几幅未完成的画作。
仅仅是几天没见,这位东厂提督脸上的疲态已经化成了深深的病容。莫菲从未见过有人的脸色能如此苍白,简直就像随时会倒下一般。
但萧随的身边依然伴有着独特的气场,光是他站在那里就足以让一般人感到畏惧而噤声。
他的视线没有看向莫菲,反而转向了屋子里的那个小乞丐。
“啊,原来是这个孩子......”
莫菲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个萧大人居然笑了?
他似乎真地觉得何子的菠萝脑袋很好玩似的,薄薄的嘴唇间泛出了一个无力的微笑。
萧随迈步走向了小乞丐,伸出手掌在他脑袋上轻轻拍了拍。菠萝脑袋惊恐地颤动着,那一蓬头发正在萧大人的接触下瑟瑟发抖。
“我的手有点凉,吓到你了。”
他收回了手,伸到嘴边轻轻呵了呵气。晚烟已经捧来了暖手用的炉子,起初萧随还不肯接,但拗不过她的坚持还是端上了。
“你们两个......”
萧随说话的声音很轻,幸而当他开口时没人敢出声干扰,所以这轻言细语也轻易地飘到了在场所有人的耳中。
“总把我当成临终之人这么小心照看着,也不嫌自己多事。”
手中的暖炉缓缓向外放射着热量,虽然萧随嘴上表示晚烟是在多此一举,但温度已经从他的手心散发开来,他的掌上终于多了一点血色。
“义父,你看这个小孩脑袋扎得乱蓬蓬的样子,像不像慎言小时候?尤其是脏不拉秋的那张脸,简直惹人嫌弃!”
沐晚烟悄悄地凑到萧随身边,看他没有表现出什么拒意,她大着胆子扶住了他的胳膊。
想象中的斥责终究没有来,也许只有沐晚烟和祁慎言同时陪伴在身边时萧随才会流露出这样近似温和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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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在太——困——了,我倒地睡觉。
顺带说一句,本书的年代背景离菠萝传入中国还有一段时间,所以当时人是不认得菠萝为何物的。书中对何子新发型的印象是出于莫菲的视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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