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找了，我就在你面前呐。
她在心里无声地喊着。
陆炳翻书的身影逐渐和她记忆中的自己重合了起来，她仿佛看见了自己无数次坐在桌前苦思冥想寻找跨越时空留下讯息的方法，又无数次坐在陆炳的病床前替他担惊受怕。两人一起吃过许多顿晚餐，喝过许多瓶家酿的老酒。他一遍又一遍献宝似的把那匹漂亮的马驹牵到自己面前，她在他的窃笑中狼狈地抓着马鞍不敢动弹。即便记忆不再，身体也终于记住了马背上的感觉，让如今的她和那匹小白马初次相遇就能使它温顺服帖。
这些事情全都不记得，但应该都发生过。
莫菲恍惚地向空中伸出手，想要抓住从指尖漏过的记忆。
......
“怎么，屋里有蚊子？”
陆炳关切的声音非常不合时宜地打断了她的遐想。
妈的，就你会煞风景！
一腔愁情刚愁到深处，让他一打岔莫菲顿时觉得自己的情绪给吊得不上不下。
她恨恨地握紧拳头在他胳膊上捶了一下，陆大人不明就里地挨了揍，两只眼睛无辜地眨着。
“看来你是真累了，这些东西都收拾收拾，带回府去慢慢研究不迟。”
“哦——”
莫菲干巴巴地应了一声，端起弩一箭放倒陆大人的念头很有诱惑力地在她的大脑里盘旋着。
今天实在不想再跟这个家伙说话了！
可惜她只坚持了几分钟就破功了，因为南镇抚司的损友团已经站在书库门外等候他们多时了。为首的刘端眼中闪着胜利的光芒，他们甚至都没心思去取笑和陆炳独处一室的莫菲。
“大人，缉捕刺客一事有进展了！”
陆炳却没多大反应，他知道刘端这人讲话有爱夸大的毛病，说是“有进展”，恐怕只是多了几条线索。他抬了抬下巴示意对方别卖关子，直奔主题。
“咳咳，没能唬住您......”刘端毫无愧色地禀道，“刺客确实没捉到，但捉到个为其提供假照身帖的嫌犯也算是个不小的收获，说起来那人可能您还有印象。”
他快步上前凑到陆炳耳边小声说了几个字，陆炳的神色终于有了细微的变化。他拍了拍刘端的肩膀夸奖了一句，后者扬起老脸得意地笑了笑。
“但此事还需大人您亲自出面去一趟，嫌犯落网后直接给押到北镇抚司去了，听说是由颜矮子亲审。您也知道，矮子跟那人有点......旧仇。”
夏翎选择了一个委婉的词，即便是他这样的资历浅的人也听说过颜朔的旧事。
“不许管颜大人叫矮子，说了多少回了。”
陆炳斥了一句。
“刘端先回去协助陈老安排郊祭仪仗的事，我就先不过问了。夏翎和淮青先去北镇抚司盯着，记得提醒颜大人下手不要太狠，留个会喘气的我们好问话，我随后就到。”
当他提及仪仗事宜时在场众人的脸上均有不忿之色，他们显然听说了陆炳被安排到地坛一事，个个心里都为长官抱屈。但陆炳本人看起来却不在意此事，他催促着他们赶快行动起来，言语间不见有任何不满情绪。
“最后......”
他转过身看向还守在身边的莫菲。
“今晚指不定要在外耽搁多久，晚饭就不必等我了。”
满以为会有什么重要指示的她最后等来的却是句无关痛痒的家常话，莫菲噗嗤一声笑了。
“还以为你想说什么呢，你回家晚又不是头一天的事了，我还让厨房晚点开火就行啦。”
陆炳不置可否地耸耸肩，不再耽搁，径直朝向下属们离开的方向追去。
莫菲抱着怀里一摞的旧文件目送他离开。看着这些破纸，她刚刚平复的心情又低落了起来：这些东西真不知自己过去翻了多少遍，就算带回家去再仔细看上几个通宵恐怕也看不出什么来......
她忽然摇了摇头，试图将这些沮丧的念头从脑袋里驱赶出去。
无论为了自己或是为了陆炳，自己都得将这个谜题一步步调查到底。
现在的莫菲还不知道：在她毫不妥协的追寻之下，原本既定的命运终于开始出现了微妙的变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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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白马外，关于时间的重复在前文已经有所暗示：在53章里出场的蓝道行——也就是伦道夫·卡特——能准确地判断出陆炳和莫菲会选择去哪个房间找他，因为同样的场景对他来说已经发生过很多次了。之后莫菲需要和过去的自己联手寻找突破梦境的方法，将不同时空串联成同一个舞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