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兄弟,你是哪家的孩子,怎地晚上独自在外面玩,你家里人不来找你么?”
男孩像没听见他的话似的,仍然重复着抛球——踢球的独角戏。他出脚时用力大了些,竹球歪着飞了出去,正撞向陆炳胸口。
陆炳自幼习武,身手灵敏,他一挺胸膛停住了竹球,只见那球顺着他身子直往下落,陆炳抬膝一顶将球颠了起来。男孩的视线集中到了陆炳身上,看着他用脚尖灵活地接住球,又把球挑上半空,最后用左手轻松地抓住球,单手递还回来。
“喏,给你,晚上玩的时候记得下脚别太重,否则球飞远了,黑灯瞎火地可十分难找。”
“嗯!”
男孩终于应了一声,眼神里满是对他刚才那番表演的羡慕。
陆炳笑了,他现在正闲得无聊,忍不住要在孩子面前露一手。他轻轻将球抛给男孩,要男孩把球踢回给他。无论那孩子如何出脚,陆炳总有法子将球稳稳地颠起定住,引来孩子一阵喝彩。
陪那孩子玩了一小会,他放下竹球,拍了拍男孩肩膀:“小兄弟,现在时辰也不早了,你家离这里远么?我来送你回去罢。”
那孩子又甩甩脑袋。
“不远。”
他伸手一指,恰恰是何家的方向。
陆炳心中顿时明了:这正是何家的孩子,苏寡妇的儿子。
寻常人家在天黑后不会放任孩子在街上玩,更不会这么晚了还不出来找他。姓何的这孩子就在离家这么近的地方也不见他家人出来唤他,让陆炳觉得有些古怪。
“哗啦!”
何家光线昏暗的大屋里传出一声器物碎裂的动静,听起来像打碎了花盆或者瓦罐。陆炳马上看向那男孩,孩子对刚才那声响浑不在意,仍然专注地玩着球,试图模仿陆炳刚才颠球的动作。
他明白了。
“你不想回去,是吧?”
这次男孩用力地点了点头,背过身去再也不看家门一眼。
陆炳的心中升起一股悲哀之情,他已经知道何家小弟不愿回去的理由。这个家庭在失去了当家人之后立马陷入了遗产之争,对孩子来说几乎没有比目睹亲人反目更残忍的事了。
何宅里传出几句男子的怒骂,陆炳侧耳细听,没有听见女人说话。骂人的应当是苏氏的父亲,那个意在侵占何家遗产的家伙。从邹敏的描述听来,苏氏她父亲在外欠了债,听闻女婿的死讯后便变卖了自己的家宅先行抵债,随后堂而皇之地搬进了女儿家。他一心反客为主,住下来之后就不肯离开,甚至还盘算着将女儿再嫁出去。
男孩的身影透露着倔强,他不愿回到那个充满争吵和仇恨的家,亦不敢去想自己未来的命运。
陆炳轻叹一口气,他低头看着墙根下那块空地,见上头没什么泥土污物,便一屁股坐在地上。他盘着腿,将手中那包梅子酥放在身旁,揭开了捆纸包的草绳。
“哎,小兄弟。”
他拍了拍腿示意男孩看向自己这边。何家男孩先是看了他一眼,视线很快转向了地上那包梅酥上。男孩虽没说话,但他吞了口唾沫,肚子也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果然宁愿饿着肚子也不肯回家。
“我刚在路边买了包梅干来,本想晚上带回去慢慢吃,但见你独自一个人在这儿,想必也没吃晚饭。我正犯愁买多了吃不完,怎样,咱俩分着吃吧?”
陆炳说罢,自己先捻了一颗梅酥丢进口中。对陆炳来说这种甜味实在太腻了,但为了打消孩子的戒心,他只得装作很爱吃的样子连吞三颗,随后将纸包推向那孩子。
“先把那球搁一边,坐下来吃两个糖再玩也不迟。”
他搓搓手掌蹭掉沾在手上的糖霜,懒散地靠在墙边。
也许那孩子是真地饿了,他狐疑地看了面前的陌生人一眼,最后还是抵不住零食的诱惑,小心地伸手抓了一颗梅酥放进嘴里。
“味道还行吧?”
陆炳陪着那孩子又吃了一颗。
男孩应该很喜欢梅酥的味道,他低声向陆炳道着谢,又悄悄吃了一颗。酥糖的甜味暂时分散了男孩的注意力,天色又如此昏暗,所以他并未察觉到陆炳眼中那逐渐积蓄着的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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