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青瓷茶盏落地的轻脆声响从身后传来。
室内扬起了天山雪水泡的茶香以及……不再掩饰、冲天而起的白桦叶味道。
两种气味浓烈地交杂在一起,比任何证据更有力。
就像一记榔头砸到了天灵盖,将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通通敲掉了。
白天桦轻轻勾了勾眉稍,他不愿意回头,不想看到身后那个伪善的人强装的温柔。
他不动,身后的乌昊轩也不动。
气氛有些冷。
足足过了五秒,白天桦才缓缓地移动脚尖,视线盯着脚旁的地面。
地上已经没了青瓷茶盏的残渣,干干净净地连一点水渍都没有了。
白天桦的目光从地面上,移到了离他几步远的那双黑色鞋尖上,再往上,是乌昊轩故作镇定的脸。
他的五官以一种极不和谐的搭配动作绽放着他一如继往的招牌笑容。
嘴角弯弯向上翘起,两颊的肌肉也蜷起,配合着嘴角挂起的微笑。
可眼里却没有一丝笑意,瞳孔里掩藏着匆忙的惊慌和……恐惧。
“阿桦,刚才我手滑没拿住茶盏,我再给你倒一杯?”乌昊轩艰难地扯动着嘴角,笑了笑,转身想再从茶具中取一个青瓷杯倒茶。
转身到了茶几前,他背对着白天桦,双手已经控制不住在颤抖,他极快地闭了一下眼,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双手很稳了。
仿佛刚才的颤抖只是错觉。
“哗——”青瓷茶壶里的水注入另一个青瓷茶盏中,很快便满了起来。
乌昊轩放下茶壶,和刚才一样,双手搓着滚烫的茶杯壁,凝了心神,又一次递到了白天桦面前,缓缓开口:“还有,你说的何明川……是谁?”
依旧是天山雪水的茶香,袭卷着茶面上滚动着的热气,朝白天桦扑面而来。
白天桦摆了摆手,示意他不想喝茶。
乌昊轩将那茶盏搁在了白天桦身侧的茶几上,动作乖巧,善解人意,放完杯子后,眼巴巴地盯了白天桦一眼,便静静地立在他身旁。
在白天桦看来,乌昊轩着实有一种不见棺材不掉泪的渣男潜质。
他并不想在这种强装的温馨里久待。
“信德正君,这几百年来,你用桦树林的气味做迷*幻*药来压制我的记忆,一定掩藏得很辛苦吧?”还剩下最后一层纸,捅破了,对大家都好,白天桦毫不犹豫地一把将那纸给掀了起来。
“什么迷*幻*药……我、我怎么不知道……”乌昊轩低下了头,上唇极快地咬了一下下唇,努力地维持着神色正常,只是说出来的话已经不再像刚才那样连贯。
“呵,是吗?”一道冷哼从司长大人的口中传来。
白天桦身上猛然放出了缉妖司司长大人审问妖犯的强大威压,逼向了死不承认的乌昊轩。
这是一种令天下妖物都顶礼膜拜的气势。
乌昊轩虽然说成了神,但他毕竟是乌鸦精的妖身,司长大人的威压令他内心深处的灵魂都抖了抖。
他沉默了。
心虚、恐慌,让他的全身都渗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想不出来什么狡辩的话来。
如果没有真凭实据,白天桦怎么会气势汹汹地上门质问?
“大人,我只是……太……爱你了……”乌昊轩的脑子转得非常快,他索性破罐子破摔,变相承认了错误,挑明了对白天桦的心思。
都说爱情能让人冲昏头脑。
深爱着白天桦的他,如果做了些什么错事,那也值得原谅是不是?
“爱?”白天桦被乌昊轩的脑回路震惊了。
他知道爱吗?
一个内心无比自私、将白天桦当成私有财产的丑陋灵魂能知道什么是爱?
就连白天桦都不知道什么是爱!
“阿桦,我爱你啊!你能原谅我吗?”乌昊轩上前一步,堪堪停在白天桦生人勿近的三步安全距离边缘,急切地想表达对司长大人的爱意。
他是真的爱这个高高在上、睨天下妖物的妖王大人。
爱到了骨子里。
为了他,他就算成魔也在所不惜。
只要能得到他,牺牲一个何明川算什么?
更何况,他又没有杀何明川,他只是误导了这个傻草精去轮回而已。
那个傻草精也真是傻得令人发指,听信了他的三言两语,怕白天桦在轮回里有危险,就急急跳入了轮回去追白天桦。
喝了他特意加料的孟婆汤,自然记不得前尘往事了。
这能怪他?
是那个傻草精好骗。
他简直要为这个傻草精傻得可爱点赞了。
乌昊轩真的有一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孤勇。
以为他爱白天桦,白天桦就要原谅他的一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