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江东使团初到宛城,总要休息一段时间,因此将江东使团安置在了外城的一处不知名府邸,使团主要成员住在府邸内,其余护卫的士兵则在府邸外搭起了帐篷休息。
虽说这次是北方打了败仗要议和,但若是表现的太过急切,总有些掉面子,因此表现得格外矜持,因此只是将使团安置住处,却并未道明议和时间。
郑成是老油条了,在这一点上做的自然是无可挑剔,倒是周皎表现得有些过于温和了,惹得陆绩有些不满,等到在使团的临时住处安定下来,陆绩便不由开口道:“这次毕竟是我们打了胜仗,周娘何必给他们这么好的脸色,反倒像是我们江东儿郎怕了他们。何况这次本就是他们输了,偏偏自恃身份要让我们来这宛城议和……实在是太过分了!”
周皎坐在主位上,身后还跟着一个年纪尚轻的护卫,一手按着剑柄,显然很是警惕。周皎闻言笑了笑,道:“既然是我们打了胜仗,谁怕谁还说不清吗?我们又何必在面上表现得趾高气昂、咄咄逼人?再说曹公派遣的正使是他的长子曹昂公子,也算是对我们的重视,公纪也不必耿耿于怀。”
使馆内安置的侍奉使者的侍女此时走了进来,各自为几人斟茶。
“这……”陆绩这些年作为江东报业的负责人,习惯了直来直往,听她这样说,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又碍于旁边有曹家安排的人,指不定还在探听情况,只能把话咽了下去。
等到侍女们退下,他这才嘟囔道:“还不是为了和我们攀关系……”
周皎也是与陆绩相处过一段时间,知道他饱读诗书,身上一直是一股书生意气,笑道:“那也算两家都猜中了彼此的心思,否则吴侯也不会让我来做正使。”
曹昂与周皎当初私交甚笃,但周皎身为孙策的义妹又曾是曹昂的救命恩人,这其中的关系颇为复杂,是谁也掰扯不清的,自然也就没有了陆绩口中的“攀关系”的必要。
顾邵也安抚陆绩道:“陆郎不必着急,和谈还未正式开始,我们也不必太过紧张。何况这次是北边提出了议和,比起我们,他们才是更加紧张。”
顾邵乃是如今的会稽太守顾雍之子,妹妹顾宴嫁给了表哥陆议,算来他还是陆议的大舅哥,年纪却比陆议还小一岁,因此一直不曾出来做事。加上先前吴四姓地位尴尬,顾雍虽然自己投向孙策一边,但因为家族问题,并未让顾邵出仕,是等到后来春试逐渐稳定之后,顾邵才顺利入选。
顾邵为人沉着冷静,行事之间极为沉稳,虽然容易有不知变通的时候,但悟性确实很不错,孙策对他也很是欣赏,因此这次才让顾邵跟着周皎一起出使,为的就是让他历练一番,回来之后也算有功,之后方便孙策提拔他。
毕竟当初顾、陆两家都极为识趣,又频出人才,孙策也不是记仇的性子,对于人才自然是不拘一格地提拔了。
周皎听顾邵这样说,不由露出一个笑容,微微颔首道:“正是如此,比起给他们脸色,我们还不如将这些力气留到和谈之上呢。这几日只管好好歇息,不必着急,他们可比我们急切多了。”
陆绩听二人都这样说,只好到:“这……也好。”
周皎挑了个轻松的话题,道:“说来先前我也来过宛城,那时还是跟着张公呢。不过大都是张公与曹公博弈,我时常在街上游手好闲的,逛了许久,将这里的大街小巷都能摸清了呢。”她说完又忍不住笑了笑,道:“不过如今也已经近十年没有来北方了,这宛城的情状也记不大清了。公纪、孝则,你们这几日若是闲暇无事,也可以出去走走,不过要记着让子明派些人跟着。毕竟北方打了败仗,若是有人心怀不满想要作祟,也有人能够护着你们。”
“知道了。”几人应了一声,这才各自退下。
舟马劳顿许久,难免有人水土不服,正好趁着这几日闲暇好好休息,养足了精神再迎接一场“唇枪舌战”。
周皎等众人退下,屋内只有自己与身后的小护卫了,这才开口道:“坐吧,站这么久也不嫌累。”
护卫她的正是孙绍,见众人都走了,这才嘿嘿一笑,坐在周皎身边,道:“不累的,难得能跟着阿皎姑母出来见见世面,自然要珍惜机会了。”他像是想起什么,道:“我刚才看到曹军的骑兵在附近巡视,他们的战马确实要比我们南方的高大许多,难怪他们的骑兵格外优秀……对了,我以前听阿父说董卓的骑兵十分强大,连如今的曹军难以望其项背,若是我们也能组织一支这样的骑兵就好了……”
“你啊——”周皎给孙绍倒了一杯茶水,看着他咕噜咕噜都灌了进去,这才道:“若是不累,休息一会儿便陪我出去走走吧,也算是陪你姑母我故地重游了。”
孙绍轻快地应了一声。
宛城虽然也接近边境,但由于江东的军队并未从这里经过,因此宛城并未因为打仗的缘故受到波及,不过虽说如此,但因为如今使团在这里议和,所以城中百姓大都闭门不出,尤其是在周皎这么一个明晃晃的目标出现在街上的时候。
虽说周皎一身便装,但是衣服的布料分外精致,怎么看都不像是寻常百姓,加上最近百姓们听说孙策派了个女人做和谈的使者,有不少人见周皎走在街上散漫坦荡的样子,便猜测出她可能是那位南方来的使者,一时间都盯着她窃窃私语。
周皎倒是察觉到周围的人对自己异样的神情,不过她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目光,因此并未在意,何况她身后不远处还跟着一队护卫,别人想不知道她是谁都有些困难。
不过街边的小贩总不会因为周皎的到来就真的闭门不出,荒废了自己的生意,因此周皎也不至于与孙绍一起面对空荡荡的大街而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