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再没见父亲笑过,也不会再像以前一样打他手心。
只不过提问他时,常常会不经意停下,目光不自觉向门口望去。
似乎再等一会儿,那里就会像以前一样,出现一个穿着红裙的姑娘,端着一盘糕点,过来喂进他嘴里。
然后装模作样地凶他,“别老欺负我儿子。”
他想说一句不欺负了,再也不欺负了,却不知该说给谁听。
虽无人言明,但单明修还是能感觉到父亲有多想母亲。
他愈发沉默,目光也日益暗淡,心中只剩下了除魔,似乎这已经是他与世间最后的牵绊。
他依旧年轻,心却老了。
单明修日日都在他身边,却又觉得,父亲正离他越来越远。
他怕极了,功课再不必人督促,拼了命地修炼。
他想挽留,最终却还是什么都没留住。
父亲趁当时的魔尊渡劫,进了魔域想要将他斩杀,最终两败俱伤。
本也不是无药可救,可是他自己不想医了。
他想去找母亲。
单明修只记得他将母亲的黄金面交到他手里,满眼愧疚地说了声对不起,然后便离他而去。
只剩下单明修一个人握着冷冰冰的面具,推门走了出去。
外面不知何时下了雪,满天的雪花飞舞,淹没了整个大地。
他抬步,走进风雪里。
从那时起,除魔似乎成了他无可摆脱的使命。
他想,若是他有一日也有了心爱之人。
绝不会让任何人伤他半分。
但没想到,最后伤他的人却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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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岚英散人,很了不起。”虽然他们身份对立,但殷离舟还是由衷地说了这句。
说完,殷离舟抬手抚上冰冷的墙面,遥望着远处的黑暗,眼前似乎浮现出了百年前的场景。
一身红衣的女子站在城墙之上,手持利剑,对着城门外成千上万的魔族士兵,黄金面下是一双毫不畏惧的眼睛,哪怕魂飞魄散,也丝毫不屈。
这样的女子,难怪能让单衍清魂牵梦萦,生死相许。
殷离舟想起之前白未晞说的,她与老掌门,老老掌门的爱恨纠葛,忍不住八卦道:“扶黎也喜欢你母亲?”
单明修微怔,似乎不知该如何谈论此事,沉默了片刻,只淡淡回了一句,“师尊喝醉时,曾叫过我母亲的名字。”
“明白了。”殷离舟了然地点了点头,“你们却隐山上的话本,果然都不是空穴来风。”
刚说完,殷离舟便想起之前看到过的《清冷仙尊痴傻徒》,沉默了下去。
许久,殷离舟的目光落在远处,突然轻笑一声,“难怪你那么讨厌魔族。”
“当初将我捡回去,又照顾十年,怕是你做过最后悔的事吧,所以知晓我是魔族后,才……”
殷离舟笑了笑,有些说不下去。
“不是。”单明修嘴唇微颤,手指紧紧攥起。
殷离舟却并不相信,懒洋洋打断了他。
“单明修。”殷离舟抬手抬手摸了摸胸口,“我欠你的,那一剑还不够还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