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汐也笑了,其实四爷的骨子里应该是个温柔又细腻的人才对,只是生在这样的人家里,不得不把自己层层伪装。
而这个晚些时候,便是在康熙宴请蒙古各部亲贵的席上,四爷也不怕人知道,甚至趁着大家伙喝开的时候向张诚讨教了起来。
“我这眼睛看稍远些地方就模糊重影的厉害,张大人见多识广,不知是否通晓内由。”四爷虚心请教着。
张诚用他那厚重的西洋口音说着,“四贝勒是最近才出现的这些症状吗?”说的好像也挺在行的样子。
四爷回道:“不是,打小的时候便就这样了,只是近来偶感眼干酸胀,府医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吩咐多静休,少费眼。如此,便能安好了吗?”
张诚摇头,“不不不,四贝勒这个症状应该是近觑,也就是能近怯远症。”
八爷在一旁听了一吓,忙问,“这个症候可有法医治。”
都不等回答,九爷就叫道:“那是眼疾啊。”
想想七阿哥的腿疾,别看平时大家都同情他可怜他,真搁兄弟堆里让皇上一看,顿时就不受待见,从来就没被单独召见过。
所以有的兄弟就开始暗暗幸灾乐祸起来,恨不得四爷立马瞎了才好。
十四爷凑过来问了句:“谁有眼疾。”目光一扫,看向了四爷。
康熙也听到了那边凑作堆的动静,便问道:“都围在那儿说甚么呢?有趣的事情,不妨说出来给大家一起乐呵乐呵。”
张诚靠上前道:“微臣等人是在议论四贝勒眼睛的怯远症。”一句话,说的很是费劲,却也把要表达的意思表达了出来。
康熙朝四爷看了过去,“四阿哥眼睛不适?”
四爷躬身,“儿臣也不是很确定,不过目力的确不能视远物,少时不知,只以为自己箭术不如人,常感羞愧。如今听得张大人一席话,方才了悟。就是不知这个怯远症会否是甚么绝难之症。”说到最后,甚至都气馁了起来。
“妄言。”康熙轻斥了声,“若真是怯远症,让张大人给你配制出一副适用的镜片出来也就是了,哪就是甚么绝难之症,同朕的怯近症,大抵相似罢了。”最后这话是对张诚说的,也算是向他求证。
张诚说是,“只需打磨出一副合适的镜片出来,四阿哥的目力就能恢复。”
十三爷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在那儿哦了声,“这么说来,四哥之所以不擅骑射,都是受目力所累,而非功底薄弱。”
大家都朝十三爷看了过去,还纷自在心理骂了声,谁让你多的这嘴,老四他要是本来就功底不如人,拿上这茬来说事儿,不正好是个借口了。
十三爷让兄弟的眼刀给剁怕了,后退一步,退到了候伺在一旁的宁汐边上。
张诚笃定道:“若是怯远症,视物绝对会受到影响,箭上失准头也不足为奇。有那严重者,几近失明也是常有。不过四阿哥这个症候应该不算严重,皇上大可放心。”
这话,让康熙看四爷的眼神都变了,慈爱的像个老父亲该有的样子,“这么多年了,你倒也不知吭一声,还让大家都误会你是个不擅骑射的,此番行围,你就在边上看着,给他们当个判官就成了。”虽是责备的话,语气却带着心疼。
把其他儿子给酸的,差点没倒牙,尤其是七爷,都是身体有疾,为什么待遇差这么大。
直郡王甚至还看似体贴道:“既如此,四阿哥还应该擅自保重才是,往后朝廷上的差事,还少应些,有咱们这么多哥哥弟弟在,你只管把眼睛养好来。”
康熙瞪了眼直郡王,“是啊,你大哥说的没错,往后在家中就少看些书,尤其是夜晚的时候。得空就带上孩子多去园子里走走,陪朕说说话,跑腿的事情就让给别的阿哥去办。”
四爷唯唯应是。
兄弟们就更酸了,这怎么还扯上孩子了,而且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特特指出来,不是在抬举四爷又是什么。
大家都把目光都落到了直郡王身上,就说这个哥哥急功近利过了,真是一点都不假,这不正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嘛。
十三爷隐约觉察出了什么,不禁嘀咕了句,“四哥这眼睛莫不是压根就没问题罢?”就为了逃避狩猎,博同情,才想出这么一辙?
而且这个症候看起来可比七爷的腿疾高明多了。七爷那是身体上的缺陷,作为皇室成员,走在外面,举止不雅,有失体面。四爷这个,从表面上压根儿就看不出来,就显得讨巧多了。
宁汐轻声回他,“四爷大概不屑耍这种手段的。”
听罢,十三爷仍是不可置信,“真是目力有疾!”
再扭头看去,那边四爷正眯着眼往这边看来,把十三爷给吓的,后背一挺,这个眼神着实是可怖了。
宁汐:“阿哥别紧张,四爷他那是看不着才会眯眼的。”
十三爷将信将疑地松了口气。也就是说,以前看到四爷深沉眯眼的样子,其实都是因为目力所限才造成的?而他竟然为此吓了十好几年
嗐,这该死的怯远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