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宁见到柳长谙,面色不由闪过一丝羞愧,更多的却是松了口气,唤了一声,退到柳长谙身后。
柳长谙身为竹院的大师兄,之前虽从未管过事,却也因其是掌门亲传和卓绝的天赋,而被竹院的弟子们尊敬着,别的院对柳长谙感官如何不得而知,但这是他们竹院的大师兄,更别提三年前在仙门大会一举多得两魁的壮举。
从前的竹院,因着掌门濯孟之不放人出来的缘故,没有院内的大师兄带领,几个资深的师兄统筹大局的能力多少有些欠缺。
负责的工作便是合力完成后,还需要菊院大师兄楚天阔顺带照看一二,免得出错,这让竹院弟子们多少有些寄人篱下的意思。
而这些天,柳长谙带领着竹院弟子有条不紊的完成了属于竹院的工作,让弟子们终于挺直了腰板不说,也让他们看到了柳长谙除了修炼天赋之外,有条不紊、冷静沉稳的处事能力,对他更加的敬服。
此时一看到他,被刁难着的竹院弟子们便如看到了主心骨一般。
柳长谙却是没看李宁,望着孔秋生几人,做不解状,“这是……?”
不等孔秋生开口,方才跟李宁争论的弟子便立马跳了出来,“柳师兄,你来得正好,你们竹院没有了楚师兄的带领就是这么办事的?”
表面看着李宁的方向,挤兑的却是负责此次竹院区域的柳长谙。
随着弟子的发话,后面的孔秋生却几不可查的皱了皱眉,他是让对方为难李宁,却没让人到柳长谙面前也多嘴,这只出头鸟事后也可舍弃了。
这人叽叽喳喳的着实有些令人生厌,柳长谙只是轻飘飘瞥了对方一眼,如山的压力便让对方如喉头被堵住一般再崩不出一个字。
径直走到孔秋生面前,柳长谙的声音依旧平缓,却也有力得让人生不出任何懈怠,“第一次办事,难免有些不熟练,疏忽了,方才我已经向五师叔告罪,宣院剩余的商铺空间也已经派弟子在改善,应该已经快好了,还望孔师弟不要见谅。”
孔秋生嘴角一僵,倒是很快恢复了笑容,“柳师兄说笑了,你之前一直潜心修炼,不问俗事,现第一次掌事理应体谅,何况掌门早跟我们打过招呼,让我们帮衬一二,但见师兄自己游刃有余,我们也就没来插手。”
想到对方竟然事先去跟他师父给说了,他反倒不好再计较,长屿最忌各院弟子内斗,有恩怨宁愿比斗场上见分晓,不过,他这次本就没想着能拿对方怎么样。
孔秋生笑得更加自然,“这等小事还劳烦师兄去打扰了师父清净,也怪我一开始太小题大做,只是明日仙门内部门派变会到来,我也是急了些。”
话刚落,曲无棋快步来到柳长谙身后,小声道:“柳师兄,已经好了。”
柳长谙微微点头,“打开门吧。”又对孔秋生道,“孔师弟不用着急,商铺已经改装好,不会耽误宣院的装点准备。”
便见宣院商铺旁边紧闭的门面突然大开,不知何时,中间竟已跟宣院的门面联通,整个店面瞬间宽敞不少。
正在此时,一只传音纸鹤悄无声息的飞到孔秋生头顶,一头撞入孔秋生脑袋,然后便有一道温润声线传入他耳中,‘秋生,为师需炼一炉丹药,不容有失,一些重要药材需你亲自准备,速来。’
孔秋生控制着轻轻放出胸口屏住的那口气,看着柳长谙不变的面色,总觉得对方眼中有几分讥诮,语气生硬道,“既然事情已经解决,我便放心了,师父找我有事,便不打扰柳师兄。”
“你们留在这把丹药按之前说过的摆放。”转而对身边宣院的弟子说完,孔秋生便闪身而走。
对方深藏的敌意让柳长谙有些莫名其妙,眼睑低垂掩下眸底一闪而过的暗光。
一只渺小的蚂蚁无足轻重,但若是任其在暗处掘洞噬咬,便如纸面揉沙,始终难以平整,最后,很可能便因为这点瑕疵而牵引大局,满盘皆输。
蚂蚁的噬咬不疼,但谁也不知道他下一口,会咬在你的什么地方。
……
终于回到自己院落,柳长谙有些漫不经心的推开院门,却被里面无声伫立的身影给吓了一跳。
“师父?”
今日伧戬似乎未来掌灯,屋内没有热气腾腾的饭食,自然也是一片漆黑,而濯孟之一身白衣直挺挺朝着门口站着,咋看之下,比半夜三更的翠竹林还要渗人。
“……”
未得到濯孟之的回答,只察觉到对方直直射在身上的视线,柳长谙隐约觉得这样的濯孟之有些不对劲,心中思量了一瞬,垂眸轻笑,状似无常的走了过去。
“方才才从山下上来,师父有事,何不用纸鹤传音直接唤我去您的殿内?”走得近了,才发现濯孟之也不知在院里站了多久,衣袍都被露水浸了几分水汽。
且濯孟之一直反常的不曾开口,直让柳长谙感觉怪异,声音不由又放轻了三分,“师父找弟子可是有事?”
“……”
柳长谙感觉挂着浅笑的脸都要僵了,正要打破尴尬的转身进房点灯,却被一只铁钳般的手抓住了手腕,力道大得惊人。
“你又喝酒了?”濯孟之终于开口,声线却显得有几分嘶哑。
不理解濯孟之的“又”字何来,柳长谙低头嗅了嗅,酒味其实浅淡得几不可闻了,有些疑惑的解释,“之前给宣院准备商铺出了小问题,去找了五师叔一趟,顺道浅尝了一杯五师叔改良新酿的酒。”
柳长谙答完话,却见濯孟之又不开口了,手腕的力道却依旧不减,他轻轻用力,反被握得更紧。
不知道对方突然什么毛病,柳长谙按下突然升起的躁意,嘴角平淡了下去,“师父,不若进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