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有个小锤子敲了盛棠的头一下,叫她猛地回到了现实中来。
对啊,这边的工作一结束的话,那江执有什么打算?走,还是留?
走的话是不是就要跟她分隔两地?留的话,他是回敦煌还是去其他地方?再或者,自己独立作业?
直到今天盛棠才明白,其实自己一直都在逃避,不敢刨根问底,不敢去想象未来。她告诉自己说,船到桥头自然直,所以就宁可抱着装疯卖傻,做一天和尚就敲一天钟。
终究还是要面对的,不是吗?
“那太好了,明晚我争取争取,让姜老师他们也歇歇,赶进度是很重要,但吃上一顿饭的时间也能挤出来。”
盛棠一听,刚才的情绪也都散了,脑袋跟削了个尖似的,好奇问,“明晚要做什么大餐啊?”
老板娘神采奕奕的了,“明晚咱们来个聚餐,到时候就在这一楼大厅,把厨房的大口锅搬出来,架好之后,炖上几条大鱼,锅边再贴上几个饼子,老香了我跟你俩说。”
江执这才想起来,刚来那会儿,的确是听人说过。
盛棠听馋了,一个劲儿地问细节。
老板娘说,“应该是在白露之后就聚餐了,但当时你们考古队的都忙,凑不齐,就一拖再拖的。我觉得明晚挺合适的,听说能下雪,下雪了你们就得歇歇了吧。”
“可能吧。”江执对考古队的工程安排不了解。
盛棠这边想了半天,“今天好像没买鱼啊。”
东西不少,但唯独没有鱼,她记得清楚,而且今天集市上也没有几家卖鱼的。
老板娘笑,“这个季节啊,我们都去查湖买鱼,像是一些大的商户,都要提前订很多呢。现在那边湖面都结冰了,鱼都是从冰窟窿里直接捕上来的,鲜了去了。”
“从冰窟窿里捕鱼?”盛棠一听两眼发亮。
她之前听程溱说过,东北多湖鱼和河鱼,但这几年河鱼少了,重点的就落在湖鱼身上。冰天雪地的,那湖面结了厚厚的一层冰,远远的有孩子在放爬犁玩冰刀,在捕鱼区,各种捕鱼设备置办上后,专业捕鱼的就开始凿冰窟窿,一张大网撒下去,没一会儿就能捕上肥硕的大鱼。
盛棠看过这类新闻,说某某地开湖捕鱼,捕到多少斤重的,当场拍卖,有的甚至几百万上千万的呢。
可惜没眼缘见到。
程溱安慰她说,没事儿,我也没见过。
虽然这话能让盛棠心理平衡,但也着实奇怪,守着个大东北,能把冰窟窿里捕鱼这件事说得绘声绘色的人,竟然没亲眼见过?
程溱笑说,就像外界觉得东北人都会唱二人转似的,实际上不是所有东北人都能见着冰窟窿里捕鱼啊。一来捕鱼的时候我上学,二来,齁冷的天谁爱起个大早凑热闹啊,想吃鱼菜市场买不就完了。
不懂生活。
这是盛棠对程溱的评价。
换做是她……
“鱼要现买是吧?去湖边对吗?我能跟着去吗?”
三连问,每一问都迸射着绝对的青春激情,不知情的还以为是要去挖什么宝贝。
老板娘惊讶看她,“得起个大早呢,晚了的话,大鱼就被抢走了。”
“没问题,我起得来!”盛棠手舞足蹈的。
见状老板娘点头,“可以,但是明早你得多穿点,湖上风大,贼冷贼冷的。”
盛棠连连点头。
江执不大理解,“我记得东北捕鱼是要临近元旦吧?”
东北是个神奇的地方。
中国其他海边城市,捕鱼期落在夏季居多,唯独东北,尤其是吉林境内只在冬季捕鱼。这是从契丹那会就留下来的习俗传统,经过一个春夏,鱼肥肉美,营养丰富,最适合寒冷的冬天捕来进补。
而且东北的冬季比较漫长,还寒冷,鱼类上湖之后十分利于保存。现如今家家户户都有冰箱冰柜了,在古代,那冰雪之地就是天然的冰箱,鱼啊肉啊的往雪堆里一埋,比现在的冰箱还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