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起,云嫣便再没有迈出过驿馆一步。
即便景绰曾派人请见过一次,她亦是令浅草对外宣称要专心练舞,不便被人打扰。
待到夜宴前几日,刘太后又特意派人将云嫣接进宫去,可见待云嫣确实是发自内心的喜欢。
云嫣面对刘太后时,自然也就收了身上那股子懒劲儿,刘太后与她说道:“你心中可是有了人选?”
云嫣羞怯道:“太后娘娘,他是个极善良的人,我几次都被他给救了,思来想去之后,总觉得自己应该以身相许……”
刘太后皱着眉想了想,那个下意识被她忽略了的六皇子便慢慢浮出了水面。
她有些错愕地望着云嫣,似乎没曾想到云嫣竟会选一个无权无势的皇子。
刘太后难得对云嫣刮目相看。
“你这孩子,为何……”她的声音有些迟疑,到底也不好直接说景玉不好。
云嫣笑说:“我心里自然明白其他任何一位皇子都比他要有出息,也更加有前途,但我性子软糯,日后夫君若为帝王,我便是皇后,即便太后娘娘再疼爱我,我又岂能担此责任,我选六皇子却不同了,他救过我,这正是我们的缘分。”
刘太后听她这一席话,心中竟有些唏嘘。
她只当云嫣单纯,但没想到这位公主心里都明白,并且心里头更没有一丝的算计,光明清澈,宛若一眼便能望到底的清泉。
刘太后这些年自然是见过不少贵女,鲜少能有女子如云嫣这般心思清明,却也仍甘愿退让,不争不抢。
她与宁絮颇多相似,这也正是刘太后喜爱她的缘由。
更何况云嫣还知恩图报,也不介嫌六皇子的身份,这般通透善良的女子真真是世间少有。
刘太后心里头唏嘘连连,云嫣一脸纯善,哪里知道她的形象在对方心里竟一下子有了巨大的飞跃。
“好孩子……”刘太后摸了摸云嫣的脑袋,对云嫣喜爱增加之余难免也有一丝遗憾。
诚如云嫣所想,她这样单纯柔弱的女子确实不太适合未来皇后的位置,这也曾经是刘太后所担心的事情。
可这并不影响刘太后愈发地喜欢云嫣了。
等云嫣从刘太后那里离开之后,远远地便瞧见了专程来堵她的景绰。
云嫣见躲不过了,便只好娇娇地迎上前去。
“我在阁楼上备了些果酿,公主不若上去歇个脚吧。”景绰温声道。
云嫣似怯怕了一般,咬了咬柔软的唇瓣,竟也不敢拒绝。
景绰心里头冷笑分明就是个人精,却还扮得像个楚楚可怜的小白莲似的。
尽管景绰确实吃这一套,但为了得到小公主只得先狠下心肠来。
待云嫣局促不安地坐在那阁楼上时,却还时不时地要往楼下看去。
景绰这回也不再与她打哑谜,轻笑一声道:“上回以为公主见到那支金簪,我本以为公主能明白我的意思,如今看来,话还是要敞亮了说才是……”
云嫣杏目湿濛,抱着白瓷杯小口抿着果酿,心里却在想有这等好喝的东西他竟也不早拿出来……
“公主可曾想过为什么会有两支一模一样的金簪?”
云嫣唇瓣上沾着果酿而泛着淡淡水光,见他望着自己,便放下手里的瓷杯轻轻地摇了摇头。
景绰的目光落在她的唇上,喉头微滑,旋即缓声道:“我在京中闲暇时对那些珠宝首饰的鉴赏方面都略通皮毛,公主觉得我上回赠的玉镯如何?”
云嫣望着他的眼睛,赞道:“殿下挑选的东西,自然是精美至极,一看便不是俗物。”
景绰也不谦让道:“我在这方面确实小有人脉,京城再怎么大,到底也是我的地盘……”
他顿了顿,而后身体微微前倾,看着云嫣笑说:“公主信不信,只是时间问题,我迟早就能找出制作这支赝品的幕后之人。”
云嫣愈是无辜的模样,景绰便愈是笃定,云嫣与他才是同一类人。
“我看得出,公主是极擅长欺骗旁人,也擅长去掌握旁人的把柄。
可是公主有没有想过,你碰过的棋子,兴许在很早以前便已经是个有主之人?”
他说完便好整以暇地看着云嫣,唯恐错过她脸上的一丝神情。
然而小公主脸色虽未改变,可眼中却飞速地掠过一抹惶然。
“殿下想要怎样?”
她的长睫随着她的话语轻轻颤动,难免便暴露了不安的心思。
景绰看在眼中,压下涌动不已的念头,缓声与云嫣道:“公主不必惊慌,我想景荣该受的教训也够多了,不如就放他出来透透气吧,横竖公主也不会再选他了,对吗?”
他说完之后,云嫣却仍有些不信:“你说了这么多,便只是要求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