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嫣心里头正兀自后悔着,便听见身旁万分餍足的男人冷不丁道:“你当下莫不是后悔了,是觉得自己比那砚台值钱太多了……”
云嫣心里咯噔一声,愈发觉得他可能会读心术,忙又说道:“怎会呢……我只是在想殿下与那春姨娘在屋里头待了那样久,不像没说什么的样子。”
这半天时间,光就春烟忏悔半天,只怕肚子里的词汇也不能够用吧?
景玉半点也不觉得哪里不对,望着她反问道:“你觉得呢?”
云嫣莹眸中泛出几丝疑惑,没了话说。
景玉阖上了眼,准备休息。
也不知过了多久,便又听见枕边窸窸窣窣的动静,却是小公主还不困倦,又扒在他枕边轻声问道:“殿下该不会拿自己的身子去慰劳春姨娘了吧?”
景玉蹙了蹙眉,声音含着几分困倦喑沉,闭着眼懒散道:“喂公主都喂不饱,我又焉能有余力给旁人……”
云嫣听了这话恨不得立马扑上去把他咬醒来。
她是哪里看出来没饱?
她分明都快撑吐了……
云嫣心里憋屈便翻身睡去,也不知是受了什么影响,叫她梦里头做梦都梦见景玉逼着她吃饭,说是一定要把公主给喂饱了。
云嫣撑着肚皮哭着说不吃了不吃了,景玉却像个没有感情的面具人似的,偏生往她嘴里揣。
等到天亮的时候,云嫣眼角竟还真挂着泪珠,还是景玉将她叫醒来。
云嫣睁开濛濛的泪眼便瞧见景玉望着自己,口吻莫名道:“公主梦里一直说要吃菜,莫不是昨晚上的晚膳不合胃口?”
云嫣心说他在梦里都光喂饭不喂菜,她能不着急么?
“就是做梦梦见了殿下……”云嫣下意识地说出梦境来。
景玉也不知道自己怎就能跟吃的扯上关系,问她:“梦见我什么了?”
云嫣想了想,又半真半假道:“梦见殿下变成了一碗饭,吃得我可撑了。”
景玉若有所思地望着她道:“所以公主不想吃饭,是想吃菜了?”
“是啊……”云嫣被他这样盯着,不知怎地就有些心虚,“我若是吃了旁的菜,殿下会不高兴吗?”
景玉眸子略显幽沉,低声道:“公主要抛弃景玉了?”
云嫣眨了眨眼,哪还敢再像从前那样理直气壮地说出想抛弃就抛弃的话来。
她颇是委婉道:“殿下就像是白米饭怎么吃都不会腻的,谈何抛弃?只是吃饭总是太过于单调,想吃别的菜不也是人之常情吗……”
景玉语气微缓道:“吃饭确实单调,公主想吃菜,景玉自然不会不高兴。”
云嫣迟疑问道:“真的?”
景玉温声道:“真的。”
云嫣心说日后若真出现了什么变故,她是不是就可以拿这句话来堵他的嘴了?
只是小公主还没庆幸太久,便瞧见六皇子一面起身下床,一面背对着她语调微凉道:“不管怎么说,公主还是该有自己的判断力,若总是听风就是雨,旁人说是真的公主就信以为真,日后总是会吃亏的,公主说是吗?”
云嫣怔了片刻,在他的话里兜了个圈子,才领会了他的意思。
她往被子底下缩了缩,心说不行就不行,他还绕这么大个圈子做什么?是能显摆他为人大方吗?
大概也是补汤生了效,云嫣连日来一直都是精神奕奕的模样。
以至于她一身精力都无处发泄,索性便又寻了个名目进宫。
只是她这回却不是看望刘太后,而是特意去见景婳。
景婳虽与她向来不合,但她来了自然也不可能不见,只能上下打量着云嫣,疑心她这回来又是要做什么。
“我近日一直在寻一位画师,仔细一打听才晓得这画师如今就在景婳姐姐这里。”
云嫣一边喝着茶,一边往四下里打量。
虽不曾打听过段霜守的处境,但她也多半能猜到些。
景婳扫了她一眼,语气微妙道:“妹妹这消息可真是灵通,只是我这里哪里会有什么画师,你莫不是弄错人了?”
云嫣轻声说:“自然不会弄错,姐姐这里有个叫段霜守的不是?他便是我要寻的画师。”
景婳正要否认,但将这名字仔细地肚子里溜了一圈,她这里竟然还真有个叫段霜守的?
那个好色之徒,还是个画师?
“你找他做甚?”
景婳颇是防备地打量着她。
云嫣说:“我生得这般得天独厚的美貌,自然是要寻个画术了得的画师将我如今的模样记在纸上。”
景婳还没听过有人这样拐着弯自己夸自己长得美呢。
“哪里会有女子这般喜爱自己的皮囊,你如今嫁了人不正应该修习内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