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户纸都迟早有捅破的一日,云嫣对于今日的局面也早有预料。
他能换了迷药足以说明他一直也都知晓并且防备着她。
他一直强调要她做好妻子这个角色,显然也是在不断地提醒她自己的身份。
然而云嫣并不曾心软过,所以到了今天,心软不心软却要看景玉的心情了。
桌上摆着两幅卷轴,景玉手指抚过表面,道:“你觉得我应该先打开哪一副?”
云嫣垂眸一眼扫去,整个人顿时也僵在了原地。
先前苏嬷嬷去她屋里翻找时,她这两幅画轴就不见了,她那时猜想会是苏嬷嬷拿走,却没想到竟还有更坏的结果,竟叫这两幅画直接落到了景玉手中。
“陛下竟还没有看过?”云嫣有些不确定道。
“之所以我不打开,是因为在登上皇位之前,我不能让任何事情影响到。
倘若我因为一些不好的事情而让公主同春烟一般,只怕我今日也就不仅是个‘不孝之人’,还要背负杀妻之名了。”
景玉的口吻仍是沉静,可话里的意味却一点也不温柔。
云嫣提着心肝,讷讷道:“所以在陛下除去了三皇子和春烟以后,下一个便是我了……”
景玉不言,云嫣愈发笃定了他的念头,她垂眸望着那卷轴,像是害怕般声音更是轻了几分,“你说得都对,我明白你如今为何还不对我动手……”
她的眼眶湿了几分,噙着泪珠也不敢再在他面前轻易落下,只隐忍道:“想来你与我这么久的夫妻,即便是仇人了,但你必然也一直好奇我心里究竟在想什么,你我的缘分都是从那艘船上开始的,你也骗过我,可如今你赢了,你既然要与我清算,不如就在那艘船上,我便将所有的事情都交代给你。”
她说完了景玉却也还是无动于衷的模样,云嫣只好试着探出脚步,见他没有阻止,便又快步地出了大殿去。
一直等到天黑,云嫣手里都还捧着一只木偶。
浅草瞧了一眼,自然也认得那是新皇还是六皇子的时候,亲手刻给云嫣的生辰礼。
她只当云嫣是因为景玉这段时间的冷待,而想念对方昔日的旧情了,难免也颇感到揪心。
一直等到外头来了人,云嫣才淡然地将东西收到怀里,随那人离开。
等到云嫣到了那熟悉的船上后,心里莫名地便掠过自己睡不着觉的那天夜里,景玉也是悄悄地带着她到这地方哄着她睡的画面。
她如今竟不能确定他那时究竟是有意而为之,还是付出过真心。
她不敢走神太久,待走近了些,便瞧见景玉坐在铺在地上的锦垫上,矮几上放着壶不知是酒还是茶水,另一边则还放着那两幅卷轴。
云嫣缓缓跪坐在他身旁,替他将空杯斟满,随即低声道:“我从前也有些话不曾骗过陛下,我并不是什么受宠的公主,启国最受宠的公主是我的妹妹云姗,倘若陛下见到了她,才会知道什么叫做千娇万惯,而我只是个同陛下一般出生在皇室里命却极不好的人。”
“这个我知道……”
景玉并不碰她斟过的杯子,只是他脸色颇是寡淡,显然对她说的这些并不感兴趣。
她若想用些共情的法子,只怕会适得其反。
他这一路走来,焉能是她编造些比他惨的身世便能叫他动容的?
云嫣像是领会了他的意思,脸色难堪了几分,“我想嫁你也是别有目的,我想要的是一个无能的丈夫,这样……我就可以方便自己做一些事情了。”最主要的是无能的人才更好操控。
当然她也没有想到她一眼挑中的人根本就不是表面上看得那样简单。
她从接触他的时候开始,接触的便是他外表的一道皮子,他背地里有着铺天盖地的势力也好,有着深不可测的城府也罢,她全然不知,像只扑棱蛾子似的,朝那蜘蛛网上撞去,还以为自己能吃了蜘蛛饱餐一顿,却不知道连网子都是人家给她设好的陷阱。
“可是……”云嫣慢慢抬眸,努力让自己的声音里多出几分底气来,“陛下不也骗了我?”
她当时在这船上试他的时候,若不是他存心,哪里能真的毫无反应。
景玉扫了她一眼,目色漆浓,“我要骗的是所有人。”
云嫣怔了怔,待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之后,又多了几分哑然。
所以他并不是单纯地要骗她,而是不论任何人去试探他,他都会这样做,他并不打算在那个节点便让旁人知晓了他的秘密。
这样说来,竟又显得云嫣是自作多情了。
“你说的话显然并没有什么价值,倒不如早些将画打开,给我一个解释。”景玉不打算再听她啰嗦。
云嫣问:“……那看完画之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