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惜彤没有拿起这张用色俗辣的名片,冷静地审视他:“我只是在等朋友,你的客人不是我。”
有许多人外表光鲜亮丽,但拨开服装的层层矫饰,只能看见一件低廉内.衣。肖仔见惯了濒临绝望的女人,他知道这是尚存的自尊心,也是活给外人看的面子。
“能让您从白天等到黑夜,那他一定不是位普通朋友。”肖仔继续说,“干我们这一行,最重要的就是严格保密客人的信息。酒店前台都是提前打好招呼的,只要告诉我们相关身份,就可以给您房号和万能门卡,当然也可以帮您录像。”
这样听起来确实轻松,她不可能把一家人的颜面赌在肖仔的职业操守上。毕竟,她并不准备把这件事告诉母亲。
周惜彤打断他:“你只需要把最基本的告诉我就好。”
傍晚七点,周安辉出现在酒店,身边没有人。周惜彤看见他走进电梯,摁了最上面一排的数字。肖仔说那是十一楼,做观光电梯可以直达。
她抢先一步到达,透过消防通道的小窗,看见父亲走进一间房。
虽然看不见开门的人的模样,但一截长发飘出门外,又随着关门声消失,让她彻底无法欺骗自己。
现在敲门,除了自爆没有一点用处。周惜彤回到房间,发消息告诉妈妈,今晚可能会住在朋友家。朋友也早就被她串通好,不会露馅。
等安置好这一切,她换上干净睡衣,缩进厚重的白色被子。迷糊睡了半小时,肌肉稍稍得到舒缓,灵魂却依旧疲惫不堪。
夜深了,酒店房间很漂亮,空气很冷清。
周惜彤在想,如果能有一通电话打进来,无论说什么,在这个时刻都是好的。但现在是长假第三天,又刚过九点,正是在外面纵享人生的时候,谁会心血来潮找她聊天。
还不如睡觉。
她伸出手臂,熄灭床前灯,把头重新埋进被子里呼吸,微信电话却在枕边响起。
捞起一看,才知什么是心想事成。
周惜彤接通电话,却如鲠在喉,什么也说不出来。他察觉到她情绪的不安,告诉她不要慌张,穿上鞋子,去把窗帘拉开。
她一一照做。
窗外华灯初上,迷蒙闪着光,陆则名站在楼下,正在与自己打电话。
她惊愕地问:“你怎么会在这。”
陆则名回答:“开车兜风。”
“从省城兜风到这?”
“还不是你先问我半岛酒店多少钱一晚,这种事情,身为男人总不能失约。”
原来他看见了那条消息。
“可...你怎么知道是在今晚。”
“你的微信步数前两天都保持五十步之内,显然没有离开家。”
陆则名顿了顿,又添一句,“我每个小时都刷新一遍,不会算错。”
在最无助的时候,他能打来电话已是莫大安慰。却没想到仅仅因为一条发错的短信,就能穿越几个城市,出现在她的面前。
周惜彤打开房门,来不及等电梯,从八楼一路跑出酒店。街角人群如潮,来来回回如同流光幻影,陆则名站在路边,一边抽烟一边望向她。
她喘着气,三两步走过去,把脸颊埋进他的肩膀,眼泪却突然落下来。
这是她第一次拥抱陆则名,也是第一次拥抱一个男生。没有乱七八糟的小心思,只觉得过分安心,像是穷途末路的人,突然时来运转,掉进一座属于自己的城堡。
他没有说话,只将手落在她发抖的背脊,轻轻拍了拍,像是宽慰。
夜风乍寒,天空除了鸦黑,没有其他的颜色。
陆则名想起她穿着睡衣就跑了下来,刻不容缓地把她塞进车。
暖气缓缓吹着皮肤,周惜彤蜷缩在副驾,脚背上盖着男式外套,拖鞋早就不知道被蹬去哪。但管它呢,即使丢了,陆则名也会给她想办法。
她抱着膝盖,眼泪还未擦干,看上去有羸弱的美感:“陆则名,能不能不要问我发生了什么。”
陆则名将纸巾盒递给她:“那...房间里除了你,还有别人吗。”
周惜彤侧着脸,一眨不眨地望向他:“如果有。”
车内陷入沉默,只有车载熏香依旧散发橙花的清味。
他将双臂搭在方向盘上,双唇轻启,像是感叹:“我也不知道会做出什么。”
“如果没有呢。”
他笑了笑,露出整齐的牙齿,堪称俊美的侧脸被光线照得柔软:“那我们去吃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