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挺热闹的嘛,这是准备散会了?”商律抱着手臂走进会议室,居高临下扫了一圈,视线转向后排,朝宁扉眨眨眼睛。
保镖跟在商律后面鱼贯而入,足足有三、四十人,个个都是一米九以上的彪形大汉,训练有素地把会议室连人带桌包围起来,衬得高子睿带来的三个保镖像小鸡崽似的,瘪瘪缩缩挤在角落讷讷相对。
商律是厉氏集团实际一把手,常年代表厉氏在外活动,在座有不少人见过他,知道他没有带保镖的习惯,更别说一次带这么多。
能让厉家出动顶级安保的只有一个人,难不成那位也来了?
如众人所想,商律往旁边挪了一个身位,空出门口的位置。
厉途进门,两个西装革履的秘书抱着平板和文件跟随在后,三个管家模样的人,一个替厉途脱下风衣叠好捧在手中,另外两个径直走向后排,仔细擦干净宁扉身边的两张椅子,铺上薄毯,又在桌上备下咖啡和点心,还有宁扉的一份。
在座好几位股东身家不菲,纵然见惯大场面,也不免被眼前的情形震撼,尤其高子睿,上一秒还端着架子装逼,下一秒就被打脸,更显得他的目中无人像个笑话。
宁扉仰头,视线跟随厉途坐到自己身边,心情复杂地皱了皱眉。
男人的气色比昨天好了很多,想来一夜好眠,脸上多了些血色,不再苍白得吓人。
丝质纯黑衬衣配黑西装,领口敞开,看似普普通通的款式,上身气质立显,高奢精工的优越便在这毫厘之间,足见衣品不凡。
发梢抹了些发胶,微微后拢,偏着头,架着腿,配上一张万年不变的厌世脸,标标准准的反派形象,能让人三观跟着五官跑那种。
然而长得再赏心悦目,也无法改变在宁扉眼里是个麻烦的事实,尤其今天这种场合。
宁扉没想过厉途会来,连商律都在意料之外。
他以为宁氏影业是厉途在宁家面前彰显实力的一个存在,只要握在手里,就是对宁家的挑衅,实际如何完全无关紧要,所以一直放任不管。今天突然空降,不亚于降维打击,无论是否别有目的,都必然使他和高子睿之间的矛盾升级,宁扉并不想这样。
和厉途直来直往的强盗作风不同,宁扉习惯谋而后动。
要对付高子睿,光有半数以上的股份是不够的。
强行使用控股大股东的权限和实际把持公司的高子睿硬碰硬,除了让高子睿提前警觉,还很有可能引起高层恐慌、股价动荡等一系列后果。
宁扉不想这么快暴露和厉途的合作,连合同也没带。
他今天来,只有两个目的。一是观察一下管理层的态度,看看谁在混吃等死,谁在助纣为虐,谁还想着做事,以后有机会能用一用。二是以提案的方式告知赵晟阳自己要和赵晓博合作,让赵晟阳时刻关注他的动向,看一看他的决心和能力,对他重拾信心。
至于那八百万,批不下来,宁扉早有预料。
资金他有别的渠道解决,最好高子睿把他的项目给一票否了,不然以后赚了钱,算公司的项目,还要分钱给高子睿,何必呢。
宁扉原本这么计划,没想到最大的变数竟然出在商律和厉途身上。
宁扉希望两人只是无聊来看戏,无奈下一秒商律就踢翻了他的设想。
“开会也不通知我们,高总这事做得不地道啊。”商律等厉途入座,才缓缓走向自己的座位,把矛头指向高子睿。
高子睿不知二人来意,只知来者不善,仔细斟酌过后,小心回道:“怎么会呢,已经按例通知陈总了,陈总表示一切照旧,遵循大家的意见投票。”
陈涛,厉途的前代理人,全权代表厉途处理宁氏影业各项事务。
“他不负责这里了,高总消息不甚灵通啊。”半小时前的临时决定,高子睿能知道就有鬼了,不过在高子睿这种小角色面前,商律想挖苦就挖苦,丝毫没有心理负担。
“那么是换商总负责了?”也许是记恨打脸之仇,也许是主角和反派之间天生恶感,高子睿故意忽略了后排存在感十足的厉途。
他以为最坏的结果不过商律亲自接手,没想到商律却说:“不,是我们宁少。”
商律侧身,绕过厉途,亲切地拍了拍宁扉的肩膀,得到厉途白眼一个。
好在无人注意,目光都在宁扉身上,让宁扉一下子如芒在背。
“啊,对。”宁扉接上商律的话,“我跟厉总签了一份合同。从今天起,我就是厉总的代理人。当然公司不止是我个人的,各项大事还需要参考各位的意见。”
宁扉说得很客气,然而牵涉到厉途,让相关利益者无一不紧张,瞬间打消散会的念头,个个严阵以待。
高子睿的脸黑得像锅底。
他算是明白了,为什么宁扉车祸后一连三个月一点消息没有,原来是搭上了厉途。
高子睿原本对宁扉并不在乎,特别是到了收购计划的尾声,放着不管也没什么大碍,可是现在看宁扉明目张胆地和别的男人坐在一起,心里越想越不是滋味。
平心而论,宁扉的长相在明星里都算出挑的,就是太没脑子,又爱倒贴,让人厌烦至极。
高子睿想不出宁扉除了脸之外还有什么长处,能请动厉家这尊大神,付出了什么不言而喻。
厉途什么名声,圈内人尽皆知。宁扉口口声声说爱他,转眼爬一个废人的床,还把人带来公司,当众给他难堪,意思是他连一个废人都不如?
和高子睿有一样想法的人不少,说到底,还是觉得宁扉蠢,没了宁家做靠山,只能靠身体上位,没别的本事。
宁扉能感受到周围人露骨的鄙夷,只怪冒牌货丢人事做得太多,总让人往龌龊的地方想。
眼下局面已然如此,宁扉按下心底的不悦,打算利用这个机会,把周围人的嘴脸好好看看清楚。
“是这样的,厉总。”宁扉把企划书递给厉途,“我手头有个项目,觉得可以做,想上会讨论一下,让各位专业人士给点意见。”
厉途接过文件,翻开看了两眼,忽然一侧身,直往宁扉身上倒。
宁扉眼皮一跳,还以为厉途要做什么,原来是看到他手臂下压着一叠没发得出去的企划书,抽出来往会议桌上一甩。
在座的都是公司高层,就算没见过厉途,也知道厉途是大股东,更听说过厉家,于是刚刚还无人问津的企划书一下被分了个精光。
厉途很满意众人的识相,抬抬下巴,让宁扉详细说。
这家伙……长着张嘴就是用来看的。
宁扉开口前看了商律一眼,得到一个同样无奈的眼神。
外界都说商律是厉途的终极代言人,充分领会厉途的一言一行,可以在任何场合代替厉途发言,甚至还有厉途是商律的傀儡、商律架空厉氏的阴谋论,现在看来,当事人也很无奈啊。
宁扉回商律一笑,有一种奇怪的默契在两人之间油然而生。
“剧本是赵晓博导演投给我的,主题积极向上,成本也不高,只要八百万,值得一试。”
宁扉才说了一句,已经有人皱眉了。
“我知道,赵导以前是我们公司的导演,和各位都是老熟人了。”宁扉开门见山,“因为他是赵制片的侄子,大家都很捧他,给他批了不少大项目,无一例外都亏了。我觉得他专业能力还是很不错的,毕竟是金南戏剧学院毕业的高材生,只是没找到适合自己的路子。他这次的本子,讲的是中原地区一项传统民间技艺——打铁花在申遗过程中发生的感人事迹,很有教育意义。另外,打铁花的发源地孟村,是金南戏剧学院退休教授——国家一级表演艺术家孟若愚孟老先生的老家。孟老在圈子里地位崇高,桃李满天下,教出过不少影帝、影后。有消息说,国内电影最高奖项——金南奖今年会特别授予他终身成就奖,是件盛事。赵导旁听过孟老的课,算他半个学生,想给孟老拍一部封山之作,就拍他家乡的故事,到时候配合金南奖一起宣传,也算一个爆点,于是就有了这个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