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爷爷怎么样了?下午你要去看他吗?”
周妧的心情一下子沉到谷底,“不太好,医生几次告知家属要做好心理准备,我现在一点都不敢想。”
宗玺看着她的眼睛,“作为家里唯一的孩子,你应该是他唯一的牵挂,周妧,好好想想吧,很多人死后,并不愿意离开,就是因为执念,生前没有完成的心愿,死后也会牢牢记得,如果你不想他因为你受到执念的折磨。”
周妧果然急了。
“怎么会这样?宗玺,那我爷爷是不是最想看我好好学习,考好的大学,拿第一名。”
宗玺轻笑一声。
“你想错了,他或许,想让你得到真正的自由,自我解放,自我救赎。”
周妧神情有些恍惚,忽然蹲下来,捂住脸大哭。
“若他离开,我该怎么活下去,我从小在他身边长大,写第一个字,是他手把手教的,是他告诉我,女子也要活得潇洒不羁,我以为他这是放养我,我一直用这句话对抗我妈,导致他们之间出现隔阂,宗玺,我是一个混蛋,我竟然不知,到了这个时候,他还在念着我,今年,我很少过去看他,我怕他失望,也怕他讨厌。”
宗玺没说话,撑着伞站在那里,为她遮住暴雨。
“我该怎么办?宗玺,我可不可以把我的寿命给他,十年二十年都可以,付出什么代价都可以,我只想让他活着。”
宗玺垂眸看着她,痛哭流涕的周妧不知道,神并不会答应每一个诉求,因为她愿意付出,可被付出的那个人,并不愿意。
“周妧,你爷爷他对自己的一生是满意的,他甚至想到离开后,可以早一点见到你奶奶,对于离世,你不必太过伤感,人死后尘归尘土归土,或许下一个轮回,你们又遇到了,那时候你们也许是擦肩而过路人,也许是莫名熟悉的陌生人。”
周妧听不进去安慰,她后悔得恨不得捶死自己。
“我为什么要做一个叛逆的小孩呢?让最期待我的人伤心,我突然想起小时候,爷爷最喜欢带着我出去玩,碰到熟人,不停炫耀我很乖,傲娇得不行,我和沈淮临打架,我爷爷冲到沈家,和沈家老爷子吵了起来,我竟然,我竟然会忘记他为我做的这些事。”
周妧站了起来,胡乱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握紧拳头。
“宗玺,我现在要去医院,我不再隔着一个玻璃窗看他插满管子躺在那里,我想告诉他,小孙女回家了。”
宗玺拿出手帕,帮她擦干净脸颊。
“去吧。”
宗玺把伞放进周妧手里,“再着急,也别淋湿了。”
周妧突然抱住宗玺,哇的一声又哭出来了。
“我的心好痛啊,为什么我们要眼睁睁看着亲人离开却无能为力,生老病死人之常态,可我却无法接受这种离别。”
宗玺僵硬着身子,忍着没有把周妧推开。等她哭得差不多,宗玺把手帕也扔给她。
“自己擦,你的眼泪落在我的衣服上了。”
周妧打了个嗝。
“洁癖要改。”
“罢了,等你经历这一遭,你就会明白,你该走什么样的路。”
周妧眼泪婆娑。
“我不要这种成长。”
“这是每个人类都要经历的,每个人走的路不一样,经历不一样,可痛苦程度相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