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卫顺着他目光看过去,见主公的眼神缓缓地从那舞姬身上略过。
他眼神仍然是淡淡地、脸上的情绪都没有丝毫起伏。
殷午在原地踟蹰片刻,忽然听到一声吩咐:“你先退下。”
殷午愣了片刻,然后遵守旨意走了。
他没走两步,就见主公追上了他。殷烬台穿着稍长的长袍,动作和他一样轻松自如。
殷午愣了愣,便闻到一股淡淡的香。
殷午望向殷烬台,见他神色未变,仍然是冷然的、淡漠的,便收回了眼神。
是什么的香?海棠的香吧......赵王宫里多植海棠,如今晚春了,估摸着是海棠的香。
........
“该醒了!”
“别人都在躲雨,你倒好,在这儿睡了一觉。”
越盈被人用力拍了拍,然后懵懵的睁开眼睛。
她后脑疼、急促地呼吸了一下,才看清越妈妈的脸。
“赶紧走!雨停了,宫里贵人没怪罪。你这丫头,心眼大成这样。不过倒是奇了怪了,歇在这儿脸一点没脏,还是干干爽爽的......”
越妈妈捎带泼辣的声音从耳朵传进来。
她刚刚明明看到有人从自己面前闪过,后来她就失去了意识。那道低沉的声音,冷然锐利的,很熟悉地响在她耳边。
那张冷峻的脸,她看得一清二楚。是上次站在陈王身边的男人。
谦卑地站在陈王身边,口中却冷血无情地吩咐一条条密令。他的脸微微垂着,然后准确无误地往这边敏锐地一眼。
或许是发了慈悲,没打算杀她。
越盈微微还有些后怕,望着自己干净的手掌,怔了片刻。
宫里果然复杂。她更应该远离这儿,这个月一结束,晚宴一结束,她不会再和宫里的人再有任何接触。
..........
之后几天,越盈歇息,不入宫跳舞。
宫宴给的钱已经很多了,他不比再出去跳舞。可以说是近期都不需要跳舞了。歇个几个月也是没问题的。越盈打开自己的匣子,看着匣子上的刀币早已经超出了她曾经预定要存储的线,心中却微微有些意兴阑珊。
原本要养两个人,她卯足了劲赚钱,就连铺子都谈妥了。那东家是个不缺钱的,给她开了个很好的价格。那边已经催了她好几次去签字画押,但是最近总懒懒地躺着不愿动。
最近下了两场雨,一场是那天,一场便是今天。花已经谢了的泡桐枝被雨水击打得在风中微微打颤儿,眼看着雨水要打湿案几上的书卷,越盈下意识已经去阖上窗台了。
画纸被水滴湿了,皱巴巴地黏在一起,是不能用了的。砚台干了,笔也挂了好几天。木桁上挂着一块绛黄色的兜肚,上次被咬湿了,就提前洗了。
他薄的唇,温顺的眼,小屋内的暗潮,一切都像一场来去无痕的春梦。
“姑娘别发呆了。大娘说你今天都没下来领膳。再不吃就要饿坏了罢。”
小桃撑着一把纸伞从门外走进来,看美人榻上的人,朝她喊:“姑娘,你不会还想着那人吧!”
“背信弃义!狼心狗肺!”小丫鬟气得脸红红的,越盈反倒先醒悟过来了:“倒也不是。”
她神色并不伤心,反倒勾唇:“我就是想着怎么处理这些东西。”
她漫不经心地指着那一旁的:“画了不少画,也不知值几个钱。尽数全部卖给新月书庐去吧。”
“还有那一摊画纸,被淋湿了,该是用不了了。天气晴了晒干些,送给楼里管事算账的吧。”
小桃看她神色稀松平常,倒是微微纳罕了起来:“平常这都是昭郎君的心血,当真要卖出去。姑娘你也不留几张、我看着还蛮好看的哩。”
“你要喜欢,就送你几张吧。自己看中了那张自己挑。”
越盈还是懒懒地,她穿着单薄只盖了间薄毯,露出半截藕雪似的笔直小腿。
她斯条慢理地解开自己的衣襟,在被子里手动了动,然后冲着小桃给她递了一个东西。
小桃接过,看到那人美艳的眉眼间冷冷地、唇边却微笑着:“把这东西当了。”
笑是冷的、口气又是若无其事的。
触手是温暖生香的,是贴近人体温的温暖。一块精美莹润的玉珏,静静地躺在她手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