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苏长依从排放整齐的?书籍中,挑出一本,随意翻阅,懒散道:“之前贺清邪认定你是我?准备收入麾下的?内门弟子,她既是如此想,那?我?便如她所愿,这个身份你先顶着?。”说罢,拿过笔架上的?毛笔,笔尖舔了舔砚台内早已磨好的?墨,着?笔在书上圈画了几个字,而后扔给坪兰。
苏长依支颐道:“你现在用这个名字。”她言笑晏晏地?扬起嘴角。
接过书后,坪兰神色略微好奇,缄默不语地?看了她一眼,才又去看那?被圈出来的?字。
“春江花朝秋月夜,往往取酒还独倾?”被浓黑汁墨圈起的?字,在坪兰眼中泛着?诡异难述的?光。
陡然变作陈深的?视线落在这句诗最后两个字上,轻抿的?唇蠕动着?,过了半晌才不屑道:“呵呵呵,勉强接受。”
说完,又有些好奇,“你的?名字是不是出自‘长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啊?”
“那?是你能知道的?事么?”苏长依睨向她,站起身,从容不迫地?用传音入耳同仍拿着?书籍的?坪兰说起正事。
这些正事不在乎是有关贺清邪的?,苏长依现在对贺清邪还算心存忌惮,对发生水潭边之事的?之前的?事,而耿耿于怀,贺清邪可以瞒过她的?法眼,在她面前藏头露尾,所以现在不管说什么做什么,她心中都有种?会被偷窥的?错觉。
坪兰问她:“你不能直接说吗?传音不麻烦吗?不浪费灵力吗?”
一连三问,苏长依充耳不闻,只字不言,只说自己觉得重中之重的?事。
将?坪兰带回灵清殿,其实?不无目的?,一是放在眼下能以防生乱,坪兰在她眼中就是一个异端的?存在,她懂得何为人性,也知道陷入爱情中的?女人就是疯子。若不是坪兰需要她一起去玄都,对方?根本不会看她一眼。二是她的?确需要坪兰的?帮助,正如她所想,要让贺清邪离开上清墟离开的?顺理成?章,那?祝钰、青禾和白练,必然要有一人在此作为见证。
苏长依想起上次灵清殿内的?对峙,贺清邪当着?上清墟三位仙尊的?面,当然这其中也包括她。那?时,贺清邪一脑门嗑在地?板上,嗑得她三魂巨震,脸色发黑。
倒打一耙的?事孽徒显然熟能生巧,再?加上君窈仙尊的?名声在上清墟早已恶名昭著,且君窈仙尊的?形象早已在众人心中被盖棺定论。
凶残,冷血,无情等词,无异于是她的?代名词。
于是乎,孽徒殿上那?一番狡辩,直接将?所有的?错推在她身上,倒也不出意料的?合符其词,最后被人相?信。
将?自己的?谋划同坪兰说完,一时间气氛安静下来,沉默中,坪兰看着?她,神情掺杂着?几分不确定。
“你真想这么做?”
苏长依慵懒一笑,不答反问,“你说呢?”
坪兰颔首算是同意。
之后便没了然后。
不久,陆星桐传音给她说君澄仙尊在芝草峰存丹药的?密室被找到,找到时人是昏睡状态,一经诊察并无大?碍,才稍稍放下心来,人目前是方?佳在芝草峰照看着?。
至于她自己的?师尊,则是在玄山密室中被发现,青禾与白练一样,现下是昏睡状态,陆星桐便只能留在玄山。她原想亲自过来说明情况,不耐是忙的?脚步沾地?,只能百忙之中送来一道传音符。
之前半个门派都未找到的?人,现下轻而易举就在密室中出现了,若说这不是坪兰的?操作,苏长依是一个字也不信。
但?她并无太大?意外,做她的?同盟,首先得摆正自己的?位置。
不得不说,坪兰还算有自知之明。
如此一来,苏长依顿觉心情不错,便拂袖,点着?坪兰道:“现下无事,不如走你提及的?能令我?叹为观止的?禁地?看看?”
虽是疑问的?语气,人却是不等坪兰回复,兀自抬脚出去。
坪兰实?力不允许她拒绝,就算心中千万般再?不愿,也不敢说,只能闷声跟着?。
出乎意料的?,二人下了禁地?后,此情此景的?确叫苏长依大?吃一惊,叹为观止。
君窈仙尊阴神记忆中的?画面自然而然在识海深处晃悠,禁地?是何种?面目,俨然心知肚明,但?记忆中该有的?血池呢?覆满花纹的?巨大?石门呢?
此处白雪皑皑,银装素裹。
这个世间的?雪从晌午一直下到现在,从细碎雪沫变作鹅毛大?雪,将?一切被破成?碎石和齑粉的?残骸掩盖,禁地?建造的?整座石室全部崩塌,仿佛刚历经过一场百年难得一遇的?大?战。
苏长依脚前是血液干涸的?莲池,池边有乌黑斑驳的?血迹,有雪落在上面立即融化?,融化?的?水冲着?血迹,一道道往池低流,远远观之,好比一条条纵横的?血泪。
坪兰惊问道:“怎么会这样?!”
这一切都太不可思议,明明她走时还不是。
她走后,只有贺清邪一人下来过,“一定是贺清邪!一定是她!”坪兰回想之前的?景象,再?看看现在的?场面,这简直千差万别!
贺清邪有那?么大?能耐?想到此,坪兰蓦地?又不是那?么确信。
苏长依尚未说话,只是脸色变的?更加凝重,最后举步离开,留下坪兰一人站在原地?,难以置信地?看着?一片狼藉的?废墟。
傍晚时分,苏长依回到灵清殿早早歇下,在上清墟转了一圈,说不累是假的?。
她疲惫不堪,甚至为自己的?悉心谋划而感到焦虑不安,不是不放心计划,也不是担心坪兰,而是她忽然害怕起贺清邪来。
禁地?的?一片狼藉,就像一个明晃晃的?暗示,暗示她,贺清邪是女主?,头上顶着?主?角光环,还会入魔,甚至能无敌于整座修真界。
而,无论她如何反抗,都难逃被其折磨,最后遭遇挖心,凌迟。
苏长依脑中一片混乱,躺在床上难以入眠,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不知过了多久,那?焦躁的?情绪最终仍是败给疲惫。
困意来的?汹涌,苏长依阖上眼睛,全身都松散了,这只是苟且偷安的?放松,连意识也是朦朦胧胧,似坠深海在里面沉浮。
不知何时,睡梦中的?她嗅到一缕幽香,淡淡清浅,如雪花过境,带起微微寒意。
有具温热而单薄的?身躯朝她身后靠近。
忽然,蝴蝶骨处贴上来两个云朵般柔软的?面团。
滚烫的?呼吸喷薄在耳边,似有一种?拨乱心神的?痒意。
这人的?动作很?轻,手臂悄悄到在某不允许出现的?既柔软又坚韧的?部位,在上面流连忘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