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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奇怪少年(21)(2 / 2)


“其实,你已经发现了吧?”忽地凑到女孩儿的耳边,沈望几乎贴着她的耳朵,压低了声线:“我不是平常的我,又或者说是另一个我。”

话音刚落,少年的目光便死死锁定着叶渺,想从她脸上看出什么。可惜令他失望了,女孩儿并未惊慌害怕,也没有过多的震惊,只是有些哑然。

这样大的差别,两人又朝夕相处,叶渺怎么可能会发现不了。早在那个雨夜,沈望可怜兮兮地喊她姐姐的时候,她就有所察觉了。

后面又细细观察了一段时间,她隐约有个猜想,觉得少年或许是得了什么心理疾病,前后才会出现如此大的反差。

只是她一直寻不到合适的时机询问,害怕给沈望造成二次伤害。现在对方主动提了出来,她迟疑了下,小心翼翼地瞄着少年的神色,似乎没有不悦或者动怒,便抿了唇:“那你能告诉我缘由吗?”

“我考虑一下,若是心情好了,说不定就告诉你了。”沈望冲她眨了眨眼,笑容神秘兮兮的:“你猜猜我是哪个沈望?猜对了有奖励。”

“玫瑰花。那支木雕的玫瑰花,是你送的。”目光直直地盯着少年,叶渺说得很肯定。

因为沈望大部分时候都是不碰刀的,她先前不知道,还央求少年帮自己雕刻一支蔷薇,想跟那朵玫瑰花凑一对。当时沈望的表情很奇怪,垂眼看了下自己的手,没有说话。蔷薇的事也就不了了之。

现今想来大概那不是他送的,所以才会流露出那样复杂中带着隐忍的情绪。

怔了一瞬,沈望勾了唇很高兴的样子,难得哈哈大笑起来,终于从床上起身。走到门边又折了回来,见叶渺呆呆的登时忍俊不禁,将她扒着被角的手塞回了被窝中:“晚安哦,渺渺。”

咔哒一下,门关了。

走了?叶渺尚处在迷茫之中,所以说什么想跟她一起睡从一开始就是在逗她的?侧了脸,她瞧见自己枕边放了个东西。

是支木雕蔷薇,含苞待放,跟真的一般。

*

熬过生理期的头天,第二天起床叶渺的脸色就好多了。她掀开被子下床,拧开门外面静悄悄的。往常沈望都是起床了的,尽管周末放假,可他这人向来自律,今儿居然没了动静。

“沈望?”往旁边挪了几步敲了隔壁的门,但没人来开,叶渺犹豫了一下,将手搭在门把手上:“我进来啦?”

房间里没人,被子叠得整整齐齐,拖鞋也不在。她小声嘀咕着,关了门下楼,终于听到厨房传来一丝细微的声响,像是刀子摩擦瓷砖的声音,听着有些刺耳。

困惑地靠过去,透过半开的厨房门她瞧见里面有道身影直立着,手指慢慢地在菜刀口划过,很快就沁出了血丝。

声音卡在喉间,叶渺眼睛瞪得大大的,脸上满是惊愕。半晌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上前将半掩的厨房门推开了,抖着声线问:“你在做什么?”

“唔,你看见了?”沈望语气是惊讶的,可面上却一点没有惊讶的神色,舔了舔自己刚才割伤的手指,唇角绽开一抹笑:“如你所见,我想尝尝鲜血的味道,可惜不如想象中那般好。”

听少年云淡风轻地这样说,叶渺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她沉默着上前,捧住少年割伤的手端详,又仔仔细细将他的手指、手腕还有身上能够看到的地方都检查了一遍。

发现了三四道新伤。看那口子的形状,应该也是在刀子上割的。心里沉了沉,她盯着少年的眼睛,哑着声音问:“多久了?”

“什么?”沈望挑眉,看着女孩儿有些红的眼睛,习惯性地伸手想摸她的头发。可惜这次没有成功,因为叶渺躲开了,面上的神情很是认真严肃,又问了一遍:“自残这种情况,多久了?”

住在一起这么久,她都没发现沈望有过这方面的倾向,以为少年只是表现古怪而已,却不想已经严重成这样了。都怪她太疏忽,平时除了记挂着赵越的补课,就是想着要怎么完成任务,很少主动去关心少年。

但凡她仔细些,都不至于现在才发现这个情况。叶渺是愧疚的,沈望对她很好,可以说是无微不至,她却没有付出同等的精力与心思。可同时她也很心疼,看到的那瞬间就止不住红了眼睛。

“你说这个?”少年晃了晃自己的手指,他算是知道叶渺为什么露出这副表情了,原来以为他在自残,不禁笑出了声:“很久了,小时候就会。”

不过不是自残,也不是他之前说的想尝一尝鲜血的味道这种理由,单纯地想这样做罢了。只有这样,他出现的时间才能更长久。

可见叶渺真的信了自己自残很久了,表情难过得像是马上就会哭出来,他摸着自己有些酸胀的心口,又觉得这种体验很新奇。莫名的,让人产生一丝丝眷恋,很想永远留住那道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那道目光与他所有见过的都不一样,不是冷漠的、讥讽的、嘲弄的。相反,很温暖,仿佛初升的太阳光一般。耀眼,又不至于会灼伤人。

原来向阳喜光是阴暗生物的本能,他以前对此嗤之以鼻,觉得自己是讨厌太阳光的。因为阳光照到的地方太亮,会将自己的不堪与难看全都映衬出来。可如今他发现沐浴着阳光也不错,摄取到的温度实在太暖了。

“去医院看过吗?”叶渺斟酌了很久才问出这句话,她知道很多病了的人都不认为自己病了,并且非常抗拒去医院。但她顾不得那么多,就算少年会生气她也想多了解他一点。

定定地看着有些忐忑的女孩儿,沈望轻声笑了,并不在意谈及这个话题:“看过,没什么用。”

第一次出现这种症状,没记错应该是在小学一二年级,他将一个同班的小胖子打了。因为那个小胖子老是往他的课桌里放各种虫子,还乱丢他的文具盒,嘲笑他是个没妈的孩子。

老师都不管的,只当作没看见。那个小胖子是校长的儿子,四十多岁才得了这么一根独苗苗,自然宝贝得紧。学校老师都知道,也会看在校长的面子上对很多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后来在那小胖子造谣他母亲出轨,这才会被奸夫杀死时,他扑过去发狠地将对方打了一顿。他自己就被踹了几脚,而那个小胖子脸都肿了,牙齿被他打掉了两颗,疼得哇哇直哭。

闻讯赶来的老师拉都拉不住他,还被他甩开撞在桌角,将腰撞伤了。这件事闹得有些大,赔了一笔钱不说,他被那个小学劝退了。

回到家他父亲不由分说就给了他两巴掌,将他扇得半边脸肿了起来。一直骂骂咧咧的,说自己给他惹了很多麻烦,还赔了那么多钱,都是他两个月的工资了。

心疼那笔钱,当天那个男人就喝了很多酒,喝得醉醺醺的就拿着家里的鸡毛掸子抽他。头上、身上被抽了很多道青紫的印记,他蜷缩在地板上没能爬起来,就那样躺了一夜。

被学校劝退,那个男人就想让他不读书,随便找个小馆子帮忙挣点钱的。但是人家不收童工,又被邻居举报到居委会,说他不让孩子接受义务教育。没办法,那个男人只好另外给他找了一所小学,暗暗唾骂那些邻居多管闲事。

每天喝酒到深夜,一喝醉就会打他,这已经成了那个男人的消遣。渐渐的那个男人发现自己不对劲了,因为他不会站着不动挨打,有一次一个酒瓶子砸过去,将那个男人的头砸破了。

当自己穿着鞋子笑着碾上那个男人手指的时候,沈望现在都忘不了他父亲当时的神情有多惊恐,像见了鬼一样,哆哆嗦嗦地骂他是疯子。

于是他被带去专门治疗精神疾病的医院去检查,那个医生说他疑似患有分离性身份识别障碍,也就是人格分裂。其中一个人格表现出明显的暴力倾向,兴许会伤人。

他父亲被吓得要死,自那后每天睡觉都必定要锁门,生怕被他害了。这么多年他的情况没有好转,那个男人却死了。

别人都以为他会为此难过,其实他们都错了。自己非但不伤心,还觉得心情十分愉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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