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意下如何呢,兄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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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域地牢。
四面环绕的山壁上,静静悬挂着四条手腕粗的铁索。
沉重的玄锁链一路延伸,至下方悬空的浮石上,穿过玄铁牢笼,死死锁住里面的女子的四肢。
女子青丝披散,发间的两枚金铃早已暗淡无光,一袭杏色罗裙被身上的血沾染,已满是血渍污垢。
四条长长铁链无情地穿透她纤细的手腕脚腕,将她牢牢锁住,鲜血沿着锁链止不住滴落……
她双眸紧闭,毫无生机般安静跪坐在地上,脸色苍白如纸。
俨然是薄暮。
她感觉自己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脑海中不断浮现无数的记忆碎片,她一睁眼,发现自己正身处一个白茫茫的空间。
四周满目苍茫,白雾弥漫。
脚下?,冰蓝色琉璃铺就的地面,随着她的步伐,荡起一圈一圈浅浅的涟漪。
她身着一袭曳地杏色罗裙,如行?尸走肉般,漫无目的地在这片荒芜中行走。
白雾从她身侧轻轻飘过?,她不自觉伸手去抓,那白雾却转瞬从她指缝中溜走,消逝不见踪迹。
她茫然地缓缓朝前走,眼前的景象愈发清晰。
不知过了多?久,白雾渐渐散去,前面忽然浮现出一面一人高的圆形镜子,通体冰蓝,一股股寒气正不断地从镜子里渗出。
薄暮茫然抬眸去看。
眼前的镜子倏地变幻成十几面同样大小的冰蓝色镜子,顷刻间,便将薄暮团团围住。
镜面蓦然如风抚过?湖水般,泛起一圈圈涟漪。
涟漪过后,镜面上渐渐浮现出息谨旭蹙眉冷淡的面容。
薄暮惊疑,又转身去看周围其他的镜子,毫无意外,每面镜子都出现了不一样的景象,但每一面镜子里都有两张同样熟悉的脸。
时而是身着红衣烈火明媚的她,时而是一袭白衣面容寡淡的息谨旭,或是两人浅浅交谈……
短短几息之间,镜中如白驹过?隙,变化万千。
瞧着眼前镜子里,与自已长相别无二致的红衣女子,薄暮忽然仿佛提线木偶,不受控制一般,木然缓缓上前,抬手想要触碰。
玉白纤细的指尖才触及镜面,眼前那面镜子却突然像被人从里打破,无数道细小的裂痕从指尖处不断向四周蔓延,发出阵阵“咔擦”的细碎冰裂之声。
下?一瞬,十几面镜子骤然破碎!
碎片顷刻间散作星星点点的浅蓝色萤光,疯狂涌入她的眉心!
薄暮闷哼一声,顿时头痛欲裂!
她浑身颤抖,痛苦地半跪在地上,半响,才蓦然仰头,喉间挤出几声难耐的低吟。
杏色外衫挣扎间从肩上滑落堆在手肘处,她右手死死揪住心口处的衣裳,力气之大,连指尖都泛了白。
随着浅蓝色的萤光不断涌入,薄暮脑海中的记忆愈发清晰……
说起来,前段时间她刚过?的,是八千岁的生辰。
她被封印了整整一千年的记忆。
在这一千年里,每一寸记忆,无一不提醒着她昔日的愚蠢。
千年前,她还爱穿着一身红衣,成天追逐在息谨旭身后,只盼他能回头瞧上她一眼。
若是他有一日同她说上一句话,她能开心好久好久,甚至会把天上飞过?的鸾鸟抓下?来,揪着它的翎羽,同它分?享她的喜悦。
她明媚张扬,满怀一腔热情,原以为那人对她也是有意的。
毕竟,他从未拒绝过?她的示好。
哪怕对她忽冷忽热,甚至她有时候,她能瞧见他眼底划过?的排斥和厌恶,她也坚信自己能有一天打动他。
她贵为天族四殿下,一个从小被父兄捧在手心里呵护长大的公主,却甘愿为息谨旭收敛自己的张扬骄纵,小心翼翼地试探他的喜好。
那一日,她以为这场漫长的追逐终于要到头了。
息谨旭同她说,他想要天虹珠。
天虹珠在赤焱山,那是三界至热之地,更有虹焱骨蜥守护着,无人敢擅自踏入半步。
可她去了。
为了息谨旭一个“你若将它取来,我便答应和你在一起”的承诺。
那时她许是爱极了那个人吧,就这么义无反顾地去取了。
她带着满身的伤回来,等来的却不是那人兑现诺言。
而是一句“浪荡无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