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嗓音干哑的厉害,几?乎听不出原本音色。
司机又瞥了她?一眼。
小姑娘姣好的容貌一片黯然灰白,眼睛血红,整个人像失了水色的桃子一样,干瘪又没有光泽。
司机从旁边摸了瓶水和一袋面?包递过去:“看你还没吃东西吧,垫垫肚子。”
“谢谢大叔,但是我不饿。”
她?一脸固执,司机没有强求。
一个多小时后,面?包车在怀月山外停下?,云知?礼貌道了谢,背紧背包爬上了山。
怀月山绵延屹立在天地之间,通往山顶的青石小路被厚雪覆盖,她?踏上雪路,一步一步向上攀爬。
路两边是茂密的山林,夏天时郁郁葱葱,幸运的话还能遇见长满新鲜野果的果树;她?贪食,路过总想着摘几?个吃,奈何个子太小,每次都是师父为她?摘采,当她?想多吃几?个时,师父会告诫她?:人要取舍有度,剩下?的应该留给鸟儿?;
山路难走,积过雪的山路更加艰险。
她?走得不稳,还没到一半就摔了三次。
在摔第四次的时候,她?爬在地上再也没起来。
云知?小时候不乖,不愿意被师父拉着走,也不愿意被师父放在背篓里?,她?总是跑跑跳跳在前面?,让师父担惊受怕跟在后面?。
其实她?是会小心的。
一个人的时候她?会很小心很小心的让自己不摔倒;但是她?知?道师父在,知?道师父会护着她?,所?以随心所?欲,肆意而为。
云知?慢慢从地上做起来,跌跌撞撞爬上山腰,总算看见了那座隐秘在山雾之中的寺庙。
悬在寺庙正中的牌匾已被风雪肆虐的破旧不堪,清心寺三个字残缺不全,木门破旧,杂草横生,于雪色之中显得破败又荒凉。
她?低头?拍了拍身上的土,用纸巾擦了擦脸和手,最后调整出一个笑,深吸口气推门而入。
“师父,我回来啦——!”
云知?呼喊声轻快,一如以往那样。
院中没人,祠堂的香火却旺着,佛祖正坐,一脸悲悯。
云知?跪下?虔诚地拜了拜,一路抵达后院。
这是个四合院,偏厅是杂房,朝阳的房间是她?的卧室,旁边的小房间是师父的睡房,有缕缕青烟从里?面?冒出。
近乡情怯。
云知?收起那点点不知?所?措,缓缓挪动着双脚登上台阶,吱呀声推开了门。
屋内生着的火炉依旧让人感受不到热气,这座房子比云知?走的时候更加破旧。
她?的师父正佝偻在地上向灶火里?添加在柴火。
云知?发现?师父真的老了。
他的头?顶长出了褐色的斑点,留长的胡子花白,手上的冻疮比前年更严重。
他也瘦了,瘦到往日那合身的僧袍再也裹不住他。
云知?本勾勒起的唇角再也维持不住原本的弧度,慢慢收敛,下?耷,泪珠一颗接着一颗不争气的掉了下?来。
了禅大师似乎有所?觉察,慢慢扭头?看了过来。
“云知??”他有些不可置信。
云知?的喉咙被泪水堵住,发干发紧唯独发不出声音。
“你这孩子怎么突然回来了。”了禅大师双手衬着膝盖站起,“外面?刚下?过雪,路难走,是不是摔了?”
她?全身又脏又乱,手腕上被擦破了皮,惨兮兮的像是流浪儿?。
“吃饭了吗?师父去给你热饭。”
“暖壶里?有热水,你先去洗一洗。”
师父的声线很温润,和青年时期如出一辙,他絮絮不休的对着云知?接连念叨,转而去从小冰箱里?拿饭菜。
“师父,我还没长大呢。”
了禅大师回头?,讶然:“云知??”
她?颤声哽咽:“我……我回来的时候摔了很多次,没您拉着我根本走不好;我……我也笨,您不教?我,我根本学不会功课。我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懂,我还没有长大。”
泪水模糊了眼前的视线,她?哭声无力又沙哑:“所?以……求求您别离开我,不要、不要把我变成一个孤儿?。”
她?全身战栗,巨大的悲恸压得她?五脏六腑都在疼。
她?快喘上不气了,像溺水的孩童一样面?临着濒死。
沉寂许久,了禅大师走上前来,伸手温柔擦去她?脸上的泪痕,“师父准备去云游,去南方那边,你若想,可以和师父一起去。”
他看着云知?说:“师父年事已高,没办法陪你走完一辈子,但你可以陪师父走完一辈子。”
屋外雪色蔓延,让人寒彻心骨。
云知?躲进了师父怀间,一如儿?时那般。
最后摇头?,又缓缓点了点头?。
了禅大师摸了摸女孩的发梢,眼尾发红。
佛家有七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
这是遁入尘世中每个人要都历经的磨难。
他的孩儿?逃脱不了。
他的孩儿?总要长大。
作者有话要说:一本书死一人成就(1/1)
师父是云知儿的羁绊,如果师父不走,云知也不会走,在爱情与亲情,她可能会抉择亲情。换言之如果师父不离开,云知永远不会长大。
前一百红包。
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