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新辞一直都觉得陈敬家的夜晚比白?天的风光更好一些,只不过这会葡萄还不到季节,孟新辞没法?直接顺手摘一串递给万均修。
方?才万均修哭得好凶,连带着呛到后还咳了好久,孟新辞抱着他在他后背拍了好一会才缓过来。
他断断续续还想说什么,都被孟新辞挡了回去,后面实在听不下去了,干脆用嘴巴堵住了他的嘴巴。
后面孟新辞也实在觉得自?己脸上的这个妆容好滑稽,抱着万均修进浴室洗了个澡。
温热的水汽蒸腾,加上刚刚万均修实在哭得狠,这会他的身体?一个劲儿的发虚,几?乎是靠在孟新辞的怀里,坐都坐不稳。
孟新辞只能紧紧地抱着万均修,任水从莲蓬头撒在两个人的身上。
他脸上的肤蜡接触到热水,翘起了一点边缘,看起来更加滑稽。
万均修颤颤巍巍地抬手帮孟新辞把脸上的那些肤蜡一点点擦掉,再浅浅地亲吻他露出来的年轻皮肤。
“我爱你,孟新辞。”
“我知?道,你永远爱我。”
洗完澡,万均修便真的没了那个体?力,连带着晚饭都吃不进去,他被孟新辞轻轻抱到床上,两个人都侧躺着看着对方?。
“为什么不回家?”万均修的睫毛随着他的眼皮开合而轻颤。
孟新辞把手伸进被窝里,一把抓住万均修的手,将他的手指捋开,紧扣在一起。
“不想不明?不白?回家,不想只是做你的家人……”
万均修想到刚刚孟新辞的模样,忍不住噗嗤一笑,被孟新辞握着的那只手大拇指用力捏了孟新辞一下,他调侃道:“可?是这种情节,好老套啊,你们影视圈的人还在用这招吗?”
孟新辞翻了个白?眼,压在头下空闲着的那只手捏了一把万均修,“还不是因为你怂,是谁说自?己怕老的?你不知?道这个化?妆师多贵,转账的时候心疼死我了。”
万均修心疼钱,也心疼孟新辞这么费心,眼眸里的那一点点光又暗了下去,低声说:“对不起……”
“跟我还说什么对不起呀?”
窗外有一点点风泄进来,暮春的风已经带着点热气,不过还好,还能接受。更何况还带着满满的花果香气,是孟新辞喜欢的味道。
他低头看了看快要沉沉睡去的万均修,小声地问他:“陈敬有没有跟你提过我高一的那个暑假?”
万均修被这惬意的风吹得通体?舒畅,这会已经管不住自?己的困意。
听到孟新辞的问题,他胡乱地点点头,身体?能动?的部位往孟新辞的怀里又钻进去一点。
“唔……说过……”
孟新辞帮万均修把手放好,托着他的后背替他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这样一会他要是睡醒了才不会难受。
“那你知?不知?道我高一就很喜欢你了?”
万均修还没完全?睡着,只是懒得睁开眼睛。
他声音糯糯的,“知?道……后面知?道的……”
孟新辞一点都不想睡觉,他就想和万均修说话,就想看着万均修这么懒洋洋地在自?己身旁。
“唯有万均修是孟新辞心上一颗永不蒙尘的明?珠……”他轻轻在万均修的耳边亲了一下,然后小声地念了那封信上的一句话。
万均修转过头来,耳根红红的,他微微睁开眼睛,腼腆地问孟新辞:“你也太矫情了孟新辞,二十多岁的人了还写这个。”
孟新辞本以为万均修会好感动?,没想到他竟然说自?己矫情。他愤愤地反驳:“谁说是我现?在写的了!我十多岁的时候就写的了!只是现?在改了一下!”
——我喜欢你,从十多岁开始,到现?在。从未改变过,这些矫情的话,现?在拿出来也同样能一字不改地给你看。
万均修突然想到那本夹着好多草稿纸的小说,那些密密麻麻已经看不清写了什么的纸上,有多少句这样矫情但是真诚的话。
孟新辞喜欢万均修,远远超过万均修的想象。
他突然不知?道要说什么,要说什么或者要做什么,才能回馈孟新辞这份心意。
缄默不言,眼里却满是孟新辞。
“哎,怎么就是春天呢?都没葡萄。等夏天我再带你来一次,你就坐阴凉处,我去他家地里摘葡萄给你吃好不好?”孟新辞趁着夕阳往外又看了一眼,还是对这个青黄不接的时节有点抱怨。
万均修却撑着床面伸长?脖子努力地吻了一下孟新辞的下巴,不过很快脱力,他又摔回床上。
“没有葡萄就没有葡萄,你在边儿上就够了。”
孟新辞侧头看着万均修,突然不想管什么葡萄什么烧烤了。
他伸出胳膊揽着万均修,“睡觉,睡醒了再说。”
——就让我揽着你,在这春风里沉沉地睡一觉。
作?话有一章五千来字的番外,请小伙伴们打开作?话。
作者有话要说:(番外)我的少年
孟新辞觉得今天街上的人都好奇怪,他不是一个喜欢研究穿着打扮的人,但是也不至于穿那么土气的衣服。
土到孟新辞觉得今天的街上都蒙着一层灰扑扑的黄沙。
好像一卷老旧的胶卷被缓缓拉开,在他面前的,连空气都是陈旧的味道。
反倒是穿着破洞牛仔裤和潮牌上衣的孟新辞夹在这灰扑扑的黄沙中,显得格格不入。行人总是回头看他,这让孟新辞觉得自己宛若天外来客一样。
明明还是路牌上还是写着文林街,可这条路去让孟新辞觉得陌生极了。这种陌生让孟新辞没来由的有点紧张和害怕,便随意地走进小卖铺对着柜台随口来了一句:“一包云烟。”
因为太过紧张,他都没注意到小卖铺老板原本皱纹横生的脸上,竟然莫名其妙地变得光滑年轻。
老板弯着腰从柜台里掏出一包软包云烟递给他,他看了眼陌生的包装,皱着眉轻斥说:“怎么卖假烟呢?”
“妈的,瞎说什么,这可是今年最新的包装,你不知道换了包装啊!”老板骂骂咧咧地把云烟改包装的复印文件甩在柜台上,狠狠地瞪了一眼孟新辞。
老板没察觉到孟新辞震惊的表情,只是看了眼他的穿着,小声地嘀咕道:“又是个小混子……”随后一把收走了柜台上的烟,“不要就赶紧走,不要妨碍我做生意!”
孟新辞没有动弹,他双手颤抖着攥着那张复印纸,反反复复地念着通知单上的日期。
——2000年1月1日。
孟新辞抬起头来,嘴唇簌簌发抖,他拎着通知单,指着日期问老板:“这是2000年的通知单,那今天几号啊?”
老板这会看他已经不是看小混混的眼神了,换成了看傻子的眼神。
他伸手朝孟新辞背后指了一下,孟新辞扭头顺着小卖铺老板的指尖看向挂在墙上的电子钟。
——2000年3月1日。
新学期开学的第一天。
不是孟新辞开学的第一天,是万均修开学的第一天,是十六岁的万均修上高中的第一天!
孟新辞不知道到底为什么会这样,自己怎么就会莫名其妙地回到2000年。
但他觉得好开心,成年以后,他很少再有那么开心的时候,开心到他跑出小卖铺的时候不小心踢到地上的砖差点摔出去。
就这样,孟新辞也没减慢奔跑的速度,一直跑出文林街。
孟新辞要庆幸自己记忆里好,他到现在还记得万均修毕业照写着的学校。
——铁路局第五中学。
孟新辞一路跑,一路思索,万均修十六岁应该是什么样。
到了学校门口,孟新辞又有点害怕了。
想想也是,突然有个人穿得奇奇怪怪的陌生人站在自己面前,说是他很多年以后的爱人。这种事情搁在谁身上都会觉得莫名其妙,包括孟新辞自己。
铁五中孟新辞当时考高中看都不会看一眼,这所学校太老了,孟新辞听说他教学楼只有两栋,连个住宿楼都没有。
在他的记忆里,铁五中门口的那几个不锈钢大字都已经破破旧旧。现在孟新辞站在这几个字面前,竟然觉得好像不比益源中学的差到哪里。
这世界上不是谁一开始就是老的、旧的、破败的。
他们都曾新过、年轻过、健康过。
地上有一颗小小的石子,孟新辞为了缓解那一点点紧张,用脚碾着那颗小石子在地上打转。
应该快放学了,现在太阳都已经落得只剩一个边圈,只剩一点点昏黄的光晕。
终于打铃了,不超过三分钟,就会有少年们成群结队地从教学楼里跑出来。
这其中,也包括万均修,十六岁的万均修。
孟新辞又紧张起来,和万均修在一起那么多年,他什么样子没见过。可他唯独没有见过十六岁的万均修,能跑能跳的万均修。
——万一万均修也和自己一样,穿越回来了呢?
——又或者万均修把自己当成疯子呢?
孟新辞终于看到了万均修,他穿着青绿色的校服慢吞吞地往校门这边走过来。
孟新辞自己都没意识到,他的紧张完全被欣喜替代,不知不觉中已经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万均修,你怎么随时都慢吞吞的?能跑能跳的时候,应该蹦起来呀。
——不过你怎么那么好看呀,你好看得我在那么多小少年里,一眼就认出你来了。
——可为什么别的少年都成群结队,勾肩搭背的,就你是一个人呀?
万均修低着头走的很慢,和周围欢腾的少年们比起来显得格格不入。他好像有什么心事,连孟新辞叫了他好几声,都没什么反应。
直到孟新辞伸手拉了他的双肩包,万均修才转过头来,一脸惊讶地看着孟新辞。他拽了一把自己的书包,还是没说话,眼眸低垂,不知道心里再想什么。
孟新辞却像自来熟一样,笑嘻嘻地问万均修:“开学第一天,你发什么愣呢?一脸闷闷不乐的样子,前面要是有个阴井盖,你怕是要掉下去了。”
万均修抬起头来瞪了面前这个裤子上四五个洞的男生,试探着问他:“你……认识我吗?”
孟新辞怔了一下,心里又雀跃起来,这样才好,万均修还是2000年的万均修,还是少年时无忧无虑的万均修。他还没有遇到后面那些糟心事,还能畅快地享受他最后舒心的一段时间。
他抓了抓自己的头发,笑着回答万均修:“这个嘛……哪有谁一开始就认识谁的,这不是说了话,说着说着就认识了么?”
“疯子。”万均修后退了一步,睨了孟新辞一眼,并没有打算理他。
孟新辞却大跨一步,把胳膊搭在万均修肩膀上,用平日他最擅长的狗狗眼看着万均修:“别这样嘛,我……我今天可难过了,我……就是想找个人说说话。”
原来不管是二十来岁的万均修,还是三十多岁的万均修,又或者是现在孟新辞搭着的十六岁的万均修,都受不了孟新辞的撒娇。
他停下了脚步,抿着嘴唇看着孟新辞。
孟新辞感觉到,万均修心软了。他抬起眼睛看着孟新辞,支支吾吾地说:“可……可我还得回家写作业……”
高中作业,啧……孟新辞想想自己的高中,那也是高山深海一样的作业。可孟新辞还是不放弃,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离开,现在只想抓紧每分每秒同自己的少年在一起。
“就玩一会行吗?我是真的很想和你说说话,就一会会……”孟新辞甚至都双手合十像作揖一样,搭配上他那张人畜无害的脸,细声软语地央求着面前的少年。
少年噗嗤一声笑了起来,温柔地回他:“好啦,走吧。”
随后又用蚊吟般的声音小小地嘀咕一句:“也不知道怎么就选上我了……”
万均修往前走着,孟新辞原本是和他并排走着的,却越走越慢,后面竟然走在了万均修后面,痴痴地看着跟前的少年。
——抱了你那么多年,我竟然都没发现你的蝴蝶骨那么好看呢?
随即孟新辞又噘着嘴,有点不高兴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