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工作没什么不好,但也似乎没什么好的。他感到空前的空虚与混沌。
他不禁想起今天因为抢救无效而咽气的那位老人。家属们围着他放声大哭。
有什么好哭的呢?他终于离开了这个枯燥乏味,苟延残喘的世界,迎接他的是永恒与不朽。
忽然,身后涌出另一团影。他从小巷矮墙的斜角横插过来,冰冷的刀抵住他的脖子。
“别出声。我只想要钱。”来人并不比他魁梧多少,紧靠他的身躯也在微微颤抖。
不是惯犯。也许是临时起意,也许是走投无路。方舟冷静地想,“别伤我。钱包在我胸前的内兜里。我不动,你自己拿。”他努力扮演着一个孱弱的受害者,只是内心却觉得索然无味。
他可以屈肘撞向他的肚子,又或者狠狠踩对方的脚面,现在是盛夏,对方脚上穿着露趾的拖鞋。可方舟没有动。他只是无比温驯地由着对方从怀里抽出钱包,拿了里面的几张纸钞。
“可以了吧?”等那人得手后,他高举双手问道。
抢劫犯的呼吸声明显变得粗了起来,他在紧张,他的犯罪意图发生了变化。
“钱已经给你了。我可以走了吗?”
“走?”在这个年代抢劫是重罪,“我听说医生都很聪明,我又怎么知道你不会记住我的脸?”
“我从头到尾背对你。”
“但,你有可能记住我的声音,不是吗?”那人贪婪地扼住他的喉咙,刀尖再度靠近。
一般人遇到这样的情况大概率会惊慌失措。然而方舟没有。他只是问:“你改变主意了?”语调里隐
隐有厌烦。
那人“呵呵”笑了一声,“我见过你医生。你每天每天都会从这里经过回到后面的家属院里去。”
为什么他必须站在这里听这些没头没脑的东西呢?他只需要一个结论就好了。方舟静静地听男人讲话,他没完没了地咒骂着。从房东到婆娘,再到把他开出的工头。
这样凄惨失败的人生,还不如从地球上抹去。他心想。然后看到银光一现——
“遇上我算你倒霉啊。医生。你出门的时候没翻黄历!”男人最终下定决心。
但他迟缓的动作远不如方舟敏捷,一时天旋地转,那把刀落到了瘦弱的青年手中。
青年长了一张异常漂亮的面孔,只是他的眼眸过于冰冷,就像没有情感的黑曜石,定定落在他心脏的位置,“你是想怎么杀我呢?是一刀刺中的心脏,还是扎穿我的颈部大动脉,或者搅动腹腔里的那些器官。”
瞬间,他感到不寒而栗。
受害者手持凶刃,步步逼近,“听过庖丁解牛吗?”
“别,别……”他用手掌撑地,倒退地蹬行。
就像上学时作解剖实验无路可逃的兔子。方舟怜悯地想,“你的生活真是一无是处。有没有想过彻底的解脱呢?”
“呜……别别。我错了。我错了。你的钱包,还你还你。”男人吓得腿软,使了好大力气都无法从地上爬起。
“真可怜。明明所有的挣扎都是无谓的。”方舟蹲下身,平视着男人油腻的面容。暖黄的灯光也无法中和他脸上森冷的寒意。
他终于将那头关在心底的野兽放了出来,由它任意驰骋。
他只是帮了一个小忙。
寒光乍现,手起刀落。
“不,不,不——”
鲜血流淌到他的掌心,带着温暖的腥甜味,是如此的迷人心魄。方舟丢下刀,捧着那汪血,嘴角浮现出了今晚的第一抹笑意。
“咔,很好。”朱茂林,包括其余人,全场屏住呼吸,甚至险些忘了喊停。
林澄邈从继续扮演尸体的演员身边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又摇摇晃晃地坐回椅子上,全程一言不发。
那名客串的演员轱辘从地上爬起,“哎哟我的妈呀,吓死我了!还以为真会被杀掉呢。你摸摸我手上这汗!”他从朱茂林手里领了剧组的死者红包,“老朱,这孩子了不得,真了不得。”
当夜,帝都迎来了一场难得的雷雨。
沈辰洗完澡,从浴室里出来时,青年抱着猫,蹲在他的床边,神思恍惚得就像一抹幽魂。
“怎么了?”他没有锁门的习惯,因为张阿姨跟林澄邈都不会擅自进他的房间。
“辰哥……”青年瘪瘪嘴,委屈得犹如被抢了糖果的三岁小孩,“我想跟你睡!我一个人不敢睡!”
沈辰:“……”
作者有话要说:狼虎之词!感谢在2020-04-2920:47:33~2020-04-3011:53: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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