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该去?的,你欠的是萧靖琛的命,不是我的。”白婉儿望着屋外昏暗的光线,神?色平淡,声音却没?有了平日里的慵懒与温度。
卫浅立于她的身?旁,意外睨了她一?眼,“你知道?”
白婉儿没?有回答卫浅,她怎能不知道,书中所有人物的命运她都知道,唯独不知道自己活下来之后的命运。
萧靖琛是从死人堆里将?卫浅和卫温拖出来的,拖出来了四个,只不过活着的就只有他们兄妹二人而已。救命之恩,便是生?死之交,这辈子效命于将?军府,不过就是将?命抵给了萧靖琛。
不是她。
“战场上需要你,你走吧。”白婉儿回头?睨主卫浅,眼神?里是说不出的认真,“再厉害的人,也会流血,你在他身?边才是最好的。”
“再聪明的人,也会流血。”卫浅闷笑了一?声,见白婉儿脸上带着茫然,望着屋外满天大雨又?才解释道,“这是将?军走之前说的。”
“你以为他不在乎你吗?”卫浅盯着白婉儿呆楞的脸,“我从来没?有见过他对谁这么上心过,习惯了战场的人,内心都是冷硬的,很难悟的热,你既然有那个本事捂热了,就得负责,别又?让他冷了回去?。”
白婉儿转过目光,手撑着下巴,卫浅瞧不见她是什么表情?,但知道她心里也不好受,沉默的陪着她坐了一?会儿,卫浅便替她换了手上的纱布。
撑着油纸伞一?头?扎进了雨里之后,卫浅又?回头?对她说道,“回屋好生?歇息吧,一?场战争长则几?年,短则几?月,你总不能一?直这么等下去?。”
“有话等他回来再说吧。”
白婉儿没?什么反应,看着卫浅的身?影消失在了屋前,才收回了视线,倒也听了她的话,不再坐在屋檐前,起?身?随着嬷嬷进了屋,天色刚黑,便歇息下了。
习惯了二十几?年的独来独往,一?个人躺在一?张床上,从未嫌弃床太大,或是觉得床空荡过,可夜里躺下之后,周遭一?片冰凉感?袭来,身?旁的位置空旷的让她心慌。
白婉儿紧闭着眼睛,逼迫自己入眠,越是想入睡,却越是睡不着,一?直折腾到了天边翻起?了鱼肚,才安静了下来。
嬷嬷瞧着屋内终于没?了动静,才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夫人翻来覆去?了一?个晚上,这会子总算是睡着了。
毕竟将?军才走第一?个晚上,总会不习惯的。
没?有谁来打扰,白婉儿浑浑噩噩地?一?直睡到了正午,下了一?日一?夜的雨也在这个时候,总算是歇停了一?会儿,望着外面晕开的云雾,白婉儿拿了一?把油纸伞,没?让任何人跟着,独自从屋里出来,直接去?了萧靖琛的书房。
一?进屋就瞧见了前几?日她躺过的那把椅子,话本子搁在上头?,还是那日她离开书房时的模样。
书案上摊开的书籍,翻了一?半,却未来得及收拾,足以可见萧靖琛当时走的很匆忙,军令如山,时间何等地?紧迫,可他还是去?找了她。
白婉儿压住心口涌上来的不适,坐在平日萧靖琛坐的位置上,抬起?头?入眼却依旧是那张躺椅,位置是萧靖琛摆的,一?抬头?,就能看到她。
哪里都有他的影子,有他的地?方又?总能找到自己的存在。
白婉儿的视线从书案上扫过,却见摊开的书籍之下,有一?张白纸,微微挪动跟前的书本,便露出了纸张上一?双栩栩如生?的眼眸,目含浅笑,灿若星辰。
这是她的眼睛,心口突然窜出来的悸动,让白婉儿猛的一?颤,那日,她让他给自己做的画,画好了,可她却忘记了这事。
白婉儿缓缓地?从书籍之下抽出了整个画像,终于明白为何他只独独折到了这一?双眼睛,只因这双眼睛与自己最像。
白婉儿闭目,眼里有水滴落下,就如那日看着萧靖琛悲痛的神?色时,自己不知不觉流下的那一?滴泪,她不知为何会流泪,只是内心在这一?刻是难受的。
萧靖琛走的时候,她并没?有过多的担心,因为她对他自来都很信任,无论怎样,他都不会有事,就算去?打仗,他是男主,最终也会平安归来,白婉儿将?自己靠在椅子上,自从萧靖琛走后,还是头?一?回静下心来去?回想书中的情?节,去?回忆原著中关于中秋前的那一?场战。
然而待白婉儿仔细去?回忆时,背心突然一?阵阵寒凉,眼里渐渐地?溢出了惊慌,安王爷在那场战役中死了,不是死在战场上,而是死在了百年一?遇的洪灾之中。
十万铁骑,尽数被埋在了洪流之中,无一?生?还。
萧靖琛......
原著中他并没?有去?!
白婉儿脸色苍白的从椅子上起?身?,嘉延三?年,辽军起?兵,安王爷为了向皇上表功,自动请愿去?御敌,十万铁骑从京城出发,还未到达国土边界,便遭遇了百年一?遇的洪灾,全军覆没?,被淹没?在了滔滔洪水之中,无一?生?还。
而这一?次,安王被收缴兵权,出战的只能是萧靖琛。
白婉儿手心冰凉,她知道总有一?日,有些事情?会超乎她的想象,自己在改变命运的同时,已经改变了其他人的命运,包括萧靖琛的,内心突然窜出来的惶恐让白婉儿越发的不安。
跌跌撞撞都从书房出来,白婉儿脸上的慌张头?一?回显露的如此明显,到了卫浅的院子里,地?上的积水早已沾湿了她的鞋袜,裙角也沾上了泥浆。
未等卫浅惊愕完,白婉儿突然开口,直接说了一?句让卫浅更是愕然的话,“中秋之后会有洪灾,就在大军去?的途中,天灾!你先去?追萧靖琛,我去?宫里一?趟,随后就到。”
卫浅呆愣愣地?看着她,似是不认识她一?般。这话荒谬,从白婉儿嘴里说出来就更加的荒谬。
“我没?开玩笑,事关十万大军的性命,我开不起?玩笑,大军的路线你最熟悉,若是连夜追,定能追上。”
白婉儿一?把抓住了卫浅的手,不顾掌心的疼痛,认认真真一?字一?字的说道,“我说的即便是假的,你也应该当真,对你来说,你赌不起?,若是他们有任何闪失,这辈子,你都将?活不下去?。”
卫浅脸上的惊愕褪去?,渐渐地?恢复了凝重?,“我如何信你?怎知道你是不是想要将?我推给将?军?”
“你必须信,因为你后悔不起?。”白婉儿紧紧地?看着她,眼睛已经生?了血红。
卫浅似乎这才从惊愕中回过了神?,眉头?紧蹙,看了一?眼已渐渐明朗的天色,虽还是有几?分怀疑,但多少有了紧张感?,“这雨似是停了,不该有洪灾。”
“若连降几?日,等你发现时,还来得及吗?”白婉儿死死的盯住她,没?再与她纠缠,“听我的,追上之后,让他不要渡河,往地?势高?的地?方走,避开一?切河流,就算是万一?,能保住多少是多少,总不至于全军覆没?。”
白婉儿说完,又?转身?匆匆的离去?。
“你去?找谁?”卫浅因白婉儿的紧张,心头?终于开始慌乱。
“宁王。”白婉儿头?也不回的回答,脚步如来时一?样匆忙,若是现在有人沿路开始疏通河流,应该能避免这场灾难。
眼下她能找的就是宁王,若是皇上,他不会相?信自己的话,可宁王,上次的事情?,他还欠自己一?个要求。
白婉儿的马车到达宫门前,心思才渐渐冷静了下来,并没?有急着下马车,而是先派了嬷嬷去?通报了一?声,上回宁王与自己那事情?弄死了两条人命,如今自己手上的伤口都还没?有愈合,总不能在这个接骨眼上不避嫌的见宁王。
“嬷嬷与宁王说一?声,就说我在醉花楼等他。”白婉儿临时又?改了主意,适才是自己太急躁了。
午后连着晴朗了一?阵,虽是下午可比早上那会儿天色还要明亮一?些,白婉儿披了一?件斗篷,进去?酒楼时,将?自己的容颜遮挡了几?分。
这个点酒楼的人却不是很多,一?是大雨刚停,二是因为还没?有到热闹的时辰,倒也图了个安静,白婉儿要了一?间厢房,坐在屋内,平静的等着宁王。
近黄昏的时候,一?身?月白色衣袍的宁王才出现在了厢房门口。
“夫人是惦记本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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