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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初恋(1 / 2)


远处的小厨房外,郑吟秋正远眺夕阳。

照看暖汤不过是个借口,她特地离开这?一小阵,无?非是为了?避免尴尬。

进王府这?件事,她确实蓄谋已久。

先前秦念月还?在府里时,她就已颇得老太妃欢心,等秦念月出阁后照月堂里空荡寂寞,她立时见缝插针地搬了进去。老太妃原就有意将娘家孙女收到身边做个臂膀,免得武氏和阿嫣合起来,让她事实任人摆弄,这?阵子被照顾得舒心,愈发喜欢到心坎里。

不消郑吟秋多提,她就谋划了?起来。

相较之下,郑吟秋却比她冷静。

谢珽此人铁石心肠,魏州内外无?人不知,看他对秦念月的态度便可知其不近人情,这?一点上郑吟秋从没敢奢望。且魏州方寸之地,堪配谢珽的女子数得过来,若谢珽真的肯结姻,又怎会拖到这个时候?凭着老太妃倚老卖老的三言两语,未必能说得动谢珽。

不过姑祖母要安排,她乐见其成。

毕竟,千里之行始于足下,无?论结果如何,总得一步步谋划。

此刻夕阳斜照,她慢拍栏杆。

丫鬟碧儿匆匆走了过来,瞧着仆妇都在厨房里照顾炉子,便快步赶到身边,低声道:“姑娘,失算了?。”

“他不肯?”

“嗯。说姑娘陪伴老太妃,是对姑祖母孝心可嘉,与他无?关。”她没敢转述“不合眼缘”的说法,但既推拒,理由总不过这?类。

郑吟秋动作微顿,旋即笑了?笑。

“不肯就不肯。王爷手握重权心高气傲,原就不是任人摆布的。倒是旁的,这?两日探到消息了么?”

“探到了。”碧儿佯作为她打理衣裳,低声道:“今日府里人多眼杂,奴婢特地在无人处问的。她说那位这?些日在春波苑炖起了汤药,说是调养身子。姑娘要的药渣,她也趁人不备偷出来了。奴婢怕人察觉,已装在回礼的盒子里,让人先带回府里去。”

“你没瞧?”

“匆匆瞧了一眼,跟郎中开的那几味药挺像的。不过奴婢捏不准,还?是姑娘回府再瞧吧。”

郑吟秋颔首,见小厨房的仆妇往这?边走,想必是汤已好了?,便带碧儿去盛汤装盒。

唇角却悄然浮起了笑。

五月和六月的下旬,她都以陪伴姑祖母的名义留在照月堂里。那几日阿嫣来问安时,粗瞧着跟平常没两样,但若细心留意,却能觉出身上的疲惫懒倦。这?样的身子,便是得了?谢珽几分青眼,能暂且坐稳王妃之位,又如何能长久?届时王府再要添人,适龄的女子多已婚嫁,她的胜算便可趋满。

不过是拼耐心和时机罢了?。

反正殊途同归,能走到她想要的地方即可。

郑吟秋脸上端庄如旧,让仆妇拎着食盒,徐徐往厅上走。

到得那边,瞧着谢珽和阿嫣已走了?,老太妃和高氏神色都有点尴尬,她也视若无睹,只管笑吟吟请众人品尝甜汤。

甚至还让人单拎着小食盒往春波苑送了?两碗,以示周全恭敬。

……

春波苑里,阿嫣对那份甜汤并无?胃口。

夫妻俩离了?满厅女眷,快走到春波苑的时候,谢珽就被嬷嬷请走了,说陆恪有事禀报。

陆恪身在司马之职,管着亲卫训练、兵马相关的杂事,既特地劳烦嬷嬷来说有?事禀报,想必颇为紧急。谢珽昨日回城后,先是家宴,后有犒赏之筵席,还?没来得及去外书房处置杂事。此刻既稍有?空暇,便让阿嫣先回,他先去外头瞧瞧。

这?一去,就被绑在外书房,没了踪影。

阿嫣随便扒了?两口饭,先去歇息,待玉露将调养的汤药端来,便捏着鼻子喝了?。

她近来胃口不太好。

或者说,整个人身上都不似从前爽快。

其实去岁刚嫁来魏州时,她除了觉得此处比京城潮湿闷热些,并无太多不适。哪怕有?阵子腹中不太舒服,也只是水土不服之故,稍加调理就好些了?。再后来入了冬,外面天寒地冻,她将屋里熏得格外暖热,也没觉得怎么样。

直到今年开春。

元夕那夜受了?惊吓后,阿嫣哪怕有?谢珽陪伴,不至于噩梦缠身,每尝想起当时血肉横飞的惊险,到底心有?余悸。加之后来出了谢瑁的事,满府劳累奔波,她的月事迟了?两日,也被归因于惊吓和劳累。乃至二月里月事时疼痛,也没往旁的上头想。

原以为春日天暖,症状能自行消却。

谁知直到入了夏,四月下旬仍不见好,月事时腹中愈发疼痛不说,身体也愈发难受了起来。

阿嫣没敢掉以轻心,立时同武氏问了王府女眷常请的妇科圣手,诊脉问病。

那位是岐黄世家,在魏州极有?名气。

诊脉过后,郎中倒没觉得如何,只说阿嫣身体稍有?点虚寒,小小年纪不宜用药过猛,喝着汤药慢慢调养几个月就好。至于原因,则是京城气候干燥,魏州地气更为湿润暖和,又不像秋冬时能笼火盆散潮,姑娘家身子娇弱,难免不适应。且先前两度受惊,加之要操心的事不少,有?些郁结气虚。

这?些缘由倒与阿嫣的经历吻合。

且她在京城时也曾听一位交情不错的贵女提过,那位也曾因关乎人命的事受到惊吓,连着两月的月事都没来,过了?好一阵子才缓过来。如今这?事轮到她头上,阿嫣无?从挽回,就只能让人按郎中开的方子抓了?药,每日一碗的喝着调养。

药味有点腥苦,难以下咽。

阿嫣捏着鼻子将药喝尽,旁边玉露递来蜜糖,她赶紧含在嘴里。

过后如常沐浴盥洗,翻书闲坐。

直到戌时过半,仍不见谢珽的身影,猜得他应是被公事绊住了,便先合衣就寝。

翌日清晨,从照月堂问安回来,却意料之外地看到了谢珽。

他又穿了身浅色的锦衣,象牙白的底色,拿淡蓝丝线绣出峰峦叠嶂的花纹,束发之冠选了?偃月玛瑙的,清贵而不失威仪。初秋时节凉风徐来,天气却仍炎热,他坐在紫藤遮蔽的凉亭里,一只脚闲闲翘着,正摆弄石桌上的小兔子——惯常握剑,杀伐纵横的人,原本鬼敬人惧,在小兔子前却颇耐心。

兔子也不太怕他,正跟他抢铃铛玩。

阿嫣见状莞尔,提裙步入凉亭。

“方才母亲还说呢,夫君手上积压了?不少杂事,昨晚外书房点着灯火通宵达旦,连夜处置事务。这?会儿怎么有?空闲坐?”

说着话,将小家伙抱进怀里。

谢珽就着她的手,又挑了?挑兔子的小短腿,道:“都处置完了?,今日得空。”他难得给自己休沐,起身时,锦绣衣裳勾勒出颀长如玉山的身姿,微微俯身问她:“想不想出去逛逛?”

“去哪里呀?”

“随你。”谢珽幼时顽劣,上天遁地无所不为,却不知姑娘家的喜好,便道:“去城外骑马游山、泛舟游湖,道观庙寻仙问道,烧香消暑,或是去街上挑珍宝器玩,看歌舞杂戏,都行。若你想去赌坊一掷千金,也无?不可。”

这?样说来,今日倒是有她支配去处。

阿嫣不是傻子,焉能猜不出用意?

去年今日,府中宾客云集,她和谢珽盛装喜服拜了?天地,各怀心思凑成了?夫妻,洞房夜都无言以对,各自歇息。一年时光倏忽而过,原本背道而驰的两个人渐渐熟稔起来,幽思暗生?,他大抵颇看重这?日子。

既能出府闲逛,何乐而不为?

阿嫣想了想,“豪掷千金就算了?,万一技不如人输光家底,过两天可就得两手空空哭着回家了。至于旁的……不如夫君与我上街随意走走,瞧着好吃的好玩的就过去尝试,累了就歇脚用饭。魏州城这么大,我每回都只能隔着帘子瞧,还?没好生?逛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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