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璘许了你什么条件?”桓儇移目看他,语气似若寒冰塞川。那双犹如嵌了黑曜石的双瞳中更是喜怒莫辨。
闻问桓峤一怔,迎上那双平静眸子,“朝中人人畏惧皇姐,我只是想活着而已。”
“所以……桓璘许诺你,他能保你和郭太妃富贵无虞么?”桓儇淡淡瞥他一眸,眼中浮起锐利审视的光芒来,“峤弟,你犯了糊涂,这并不是一个明智选择。你以为温家是吃素的?纵然本宫不在了,可是还有温家,你们奈何不了淇栩。”
仿若初春时随风而来浮冰般的声线,骤然冷厉下来。似携了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压得人几乎喘不过起来。
桓峤蓦地一凛,低下头看着脚下青砖上的纹路一言不发。也许是他想错了,这位皇姐从来都是精于算计的存在。那落在耳中听上去尤为淡漠的声线,实则在冰面下隐藏了无尽杀意。
可是他还能回头么?
思虑半响后,桓峤起身折膝称罪,“皇姐若是肯给我们留条活路。我们也不会如此。你连长平都能当做棋子利用,更何况是我们?我们不如皇姐你,被皇祖父和父皇先后教导过,处事手段皆有帝王风范。父皇说过那个位置那么好,有欲者皆会心动。难道皇姐你就没有一点想法?”
“皇祖父与本宫讲过一句话,居高位者,如临深渊,如履薄冰。战战栗栗,日慎一日。你们以为这个位置有这么好么?在那个位置上,需要考虑很多问题。”桓儇的声音倏忽一冷,隐约有万钧雷霆隐没在亘古不化的冰川之下。
“你们只看到了一面。”
纵然他有数年未见桓儇。此刻后背细密冷汗仍旧浸湿了身上衣裳。听上去平静下的声线却如同钢刃过身,杂糅了冷厉威慑。那看似平静无波的水面,却藏着山崩地裂的压迫力。
弹指间万物湮灭皆于前。
“皇姐是觉得我们配不上那个位置么?”
“不,你错了。”桓儇妆容艳丽的面容上浮现出清晰可见的讥诮来,“若换做以前或许你们还可以争一争,但是现在朝政已有人把控。无论你们做什么都是名不正言不顺的,真当朝中那些大臣都是吃素的么?”
青色龙纹锦衣的桓峤笑意寡淡,仿佛笼在月上的薄雾,“皇姐是在说温家和裴重熙么?若是皇祖父知道皇姐纵容温家和权臣做大,只怕会很生气吧。”
话落耳际桓儇唇际浮笑,扬唇轻叹一声。六年不过弹指须臾,当年那些被压下的势力,又开始在暗中蠢蠢欲动。望了眼面前这位面目温和的弟弟,她眼中掠过一丝锋芒。
“这问题本宫不需要回答你。成帝昔年也未曾教过你什么叫均衡之道吧……”哂笑一声,桓儇抬手拂去额前乱发,“不过本宫记得昔年成帝曾让你们在两仪殿听政过,倘若让他知晓你仍然问得出这样的问题,只怕要气得跳脚。”
话止桓儇掀眸睇他一眼。旋即伸手去接半空中悠悠落下的一片枯叶。并不理会身后桓峤面上变化如何。
“听本宫一句劝。桓璘封地在燕赵,你与他为伍,只会落得万劫不复的下场。倘若你想保郭太妃无虞,还是不要卷进这些是非里。否则你只会尸骨无存,朝廷容不下里。”
听得这话桓峤目光一怔,旋即去看桓儇。然而对方去没有要再回答她的意思。
正当二人僵持不下的时候,黎姑姑忽然过来传话。说是郭太妃那边已经开始传膳了,请二人一块过去用膳。
话止桓儇偏首含笑看了眼桓峤,移步往正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