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林国手,又是女子,谈何容易?”王医令摇摇头:“这话且不敢说。只是这沈初荷的确不是寻常医女,看她医案叙述以及这张方子,分明是一位十分高明且老道的大夫。奇怪,她年纪轻轻,怎会有这样的本事?你去叫她过来,我要问一问。”
“王医令,这……”陈医官有些犹豫,小声道:“若当众问她,岂不等于昭告众人,她确实本领不凡么?如此一来,助长了医女馆的气势倒是小事,只怕医署和医女馆,从此后便要陷入内斗之中,这不是好事啊。”
“若沈初荷只是个寻常医女,你这条道儿自然行得通。只是现在,行不通了。医者首重的是什么?是医德。对着这样的医案和方子,你能昧着良心,为平缓医署和医女馆的矛盾,将那丫头批的一无是处吗?”
“这……”
陈医官犯了难,却见王医令笑呵呵道:“行了,那就等一下宣布结果。你也不必这样为难,谁若是不服,以后尽管让他挑战去。这丫头医术如此高超,时日久了,自然所有人心悦诚服,说不定两方日后相处,还更和睦了呢。”
陈医官苦笑不语,暗道王医令终究是医者仁心,哪知道人的嫉恨之心有多可怕?只是……他说的也对,事已至此,我是没办法敲打沈初荷了,身为医官,可以为了平衡各方,小小的违背下原则,却决不能违背良心。
沈初荷好容易安抚了林雪和花香等人,又和她们说笑几句,眼看大家情绪回复正常,忽然就听身旁连娣喃喃道:“最后一个人……也交卷了。”
“啊!”林雪和花香惊呼一声,刚放松的情绪瞬间紧绷,花香握着拳头小声道:“最后一个人也看完了,那……是要出结果了吗?”
“是吧,就要出结果了,怎么办?初荷,我好紧张。”
君秀死死抓住沈初荷的手,只听身旁黄燕道:“有点出息,你紧张,初荷比你更紧张,你不能给她安慰,倒要靠着她?”
“呃……是是是。”
君秀如梦初醒,这里沈初荷倒不是十分关心结果,而是看着三个病人,心中十分疑惑。
“怎么了?看什么?”
林医女注意到她的目光,小声问了一句。
沈初荷回过神,也小声道:“我就是觉着奇怪,另两个病人我不知道,但是我诊治的那一位,分明十分痛苦,你看他的样子,这是已经痛苦的生无可恋了,怎么……倒有耐心让我们一个个诊治考试?都没有半点脾气的?”
林医女惊讶看着她,纳闷道:“有这么多大夫为他们诊治,这是他们今天赶上好点儿,怎么还会有脾气?莫说他们只是老百姓,就是皇宫里的公主皇子,一旦生病,还要几个太医轮流看过商量了,才敢开方呢。”
沈初荷立刻意识到是自己进入了思想误区:她以为这是普通患者在医院,忍着痛苦被十几名实习大夫轮流练手,会感觉到屈辱愤怒。
而在这个封建社会,对这些穷苦百姓来说,能得到十几位大夫的诊治,那相当于领导病了,由十几位专家会诊的待遇,可不是感恩戴德,哪里还会有意见?
正想着,就听陈医官咳了一声,她连忙将心思收回,看向陈医官,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对方看过来的一眼大有深意。
“今天青山县医署的考核,按成绩排列如下,第二十三名陈子长;二十二名刘旭;二十一名……”
“总算他们做得还不算太过分。”林医女点点头:“初荷不是排在最末。”
“陈医官比我想象中好一点,只要初荷不排在最后三名,将来他们就算嘲笑,也得悠着点。”
“就是,初荷如果都被嘲笑,排在她后面这几个怎么说?要笑大家一起笑,谁也别想独善其身。”
身旁的人议论纷纷,沈初荷的心思却早已不在正宣读的排名上,看向三个病人,心里只急得冒火。
听陈医官还在那里慢悠悠念着名次,她到底忍不住了,上前一步打断道:“陈医官,那个……咱们是不是先把这几位的病确诊一下,方子开了,安排他们回家喝药治疗,再……再……”
大厅内鸦雀无声,所有人看她的眼神宛如看见一个智障,就连三个病人也不例外,沈初荷后面这话就有些说不下去。
不对吗?治病如救火,总得给病人一点最起码的尊重和关爱吧?人家那边忍着病痛呢,谁会关心你们谁第一谁倒第一?我好歹也是穿越十多年,这想法不是很离谱吧?
“不妨事不妨事,我们在这里正好也听一听。”
最开始那个担心自己得了不治之症的老头,看出来沈初荷是关心他们,连忙站起身说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