鲍夫人笑道:“我也是这么说,只是我们刚回来,还不知哪里有这样的医女,你们可有介绍的?”
话音刚落,就听老夫人道:“何必这样麻烦?真等这肚子闹起妖来,再请医女也不迟。今日大家高兴,且不说这些。”
金夫人忙道:“老夫人的身体,那可是头等大事。说来也巧,恰好我那小闺女先前为了照顾我,就进了医女馆,和她一起的还有位齐姑娘,乃是咱们青山县有名的齐家的女儿,祖上几代都是行医的。老夫人若不嫌弃,我立刻就叫她们过来。”
秦夫人原本要推荐沈初荷,当日她头痛难耐,沈初荷露出的那一手针灸按摩功夫,着实令她震惊。
然而此时见金夫人抢着把金枝推出来,她便没做声,只心中冷笑道:推荐了女儿,还带上一个,可见你那女儿也不过是草包,处处还要仰仗那齐家女孩儿。你只顾着巴结鲍家,却不想想,一旦你女儿惹了祸,你们家顷刻便要灭顶,真是愚蠢之极。
那边鲍夫人不知这其中曲折,听了金夫人的话,便很感兴趣,连忙道:“真有这样灵巧的医女,又是夫人的千金,不如叫过来,让我们也见识见识,如何?”
金夫人巴不得这一声,连忙点头笑道:“好好好,我这就命人去叫她们过来。”
话音未落,就见门口进来一位妇人,禀报道:“老夫人,叶世子和他几位朋友特地过来探望您老人家。”
“快请。”
老夫人和鲍夫人俱都笑容满面,其他女眷也都是眼睛一亮:大半年来,无数次听丈夫说起过这位传奇世子的事,只是身为女眷,无缘得见,不成想竟会在此处遇到。
须臾间,叶东风和两个朋友一齐走进屋里。
众人忙都起身见礼,一边悄悄打量,心中俱都大喝一声彩,暗道这才是芝兰玉树,丰神俊秀的世家公子,难怪他在外多年,太后和皇上还是当做心肝肉般的疼惜。
“见过老夫人,京城一别,如今也有三年,老夫人的身体依然如此健朗,当真可喜可贺。”
叶东风轻施一礼,这里老夫人忙笑道:“世子请坐,多谢问候。其实这身子骨已经大不如前,好在人老回乡,我心里高兴,这才有了几分精神。我听说世子这大半年来都住在青山县,如何?可是也被我们这里的山水给迷住了?”
叶东风便在老夫人对面坐下,微笑道:“是。青山县人杰地灵,我在这里住的很好。”
“那就好那就好。”
老夫人连连点头,这时便听一个女人低声道:“你不是要叫金枝和齐容过来?怎么还不去?”
“哦!是是是,你看我这个糊涂,世子一进来,我就把这事儿给忘了。”
金夫人连连拍额,接着回头吩咐自己的陪嫁道:“去医女馆请小姐和齐家小姐过来。”
这里叶东风听见医女馆三字,目光一凝,看向老夫人道:“怎么?老夫人可是车马劳顿,这会儿觉着身子不舒服?”
“不是,是先前和大家伙说起我那老毛病,这位夫人热心,说她女儿是医女,还有一个是杏林世家的女孩儿,一定要过来帮我瞧瞧,我倒不好拂了人家的意。”
“哦。”叶东风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微笑道:“杏林世家的女孩儿?可是沈姑娘?难怪她的医术冠绝整个医署,原来竟是家学渊源。”
金夫人的笑容一下就凝固了,心中暗叫糟糕。
金枝恨沈初荷恨得牙根儿都痒痒,不知在她面前念了多少遍,她怎会不知沈初荷是谁?那是女儿心中头号眼中钉,肉中刺啊,却不知这位叶世子怎会认识她。
正想着,就听老夫人笑道:“是这样吗?竟连世子都知道那个医女的名声?可见是手底下有真功夫,既如此,我还真得要好好见一见了。”
“呃……那个……”
金夫人张了张嘴,有心解释,却又实在不甘心就这样把沈初荷推出来。
秦夫人觑着她的模样,心中冷笑一声,淡然道:“世子错了,金夫人说的应该不是沈姑娘。”
“嗯?”
叶东风不过是故意引出沈初荷,没想到竟然还有个捧场的,当下便故作惊讶道:“不是她吗?夫人如何得知?”
秦夫人笑道:“我有个头痛的老毛病,多少年了,每次发作,都要痛上两三天。后来幸亏是得了这位沈姑娘的诊治,用针灸和按摩之术为我缓解痛苦。我家女儿和她投契,又为了我跟她学习按摩针灸之术,所以我也认得她,她只是个乡野女孩,跟着外祖父学医,却不是什么杏林世家的女儿。”
“竟是如此么?”
叶东风点点头,转身看向老夫人,笑着道:“我也是因缘巧合,见过那位沈姑娘施展医术,确实不俗。既然老夫人是陈年之疾,不妨叫她过来试试。”
秦夫人笑道:“是。我刚刚也想推荐她来着。我这头痛可也是二十多年的老毛病了,竟然在她手里妙手回春,实在不能不令人惊叹。”
“听你二人这么一说,这位沈姑娘,我还真得见一见。”
老夫人哈哈一笑,心中却觉着有些惊讶,暗道一个医女,即便手段了得,得了县令夫人的青眼,也就罢了,她竟还能令王府世子为她说话,究竟何德何能?
“你去吧,就请三位姑娘一起过来。”金夫人眼看着再让那两人说下去,就没自己女儿什么事了,于是连忙吩咐陪嫁快走。
“是,我知道了太太。”
陪嫁的妇人答应一声,行礼离去。这里叶东风和老夫人说了一会儿话,也起身告辞。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外面禀报说三位姑娘都到了。老夫人便笑道:“请她们进来吧。”
声音传出去,候在门外的金枝和齐容连忙帮彼此整理了下衣襟,接着狠狠瞪了沈初荷一眼,冷哼一声,昂首挺胸走进门。
沈初荷毫不在意,低头看看自己衣服整洁,方落落大方的进屋。
今天这事真是莫名其妙,金家的仆人过来接金枝和齐容,说是要给告老归乡的阁老夫人调理身体。
这本也不算什么稀奇事,毕竟金家地位在这里,金夫人想要近水楼台,向豪门世家的女眷们推荐自己女儿,再正常不过。
但奇就奇在,那妇人竟还点了自己的名。看对方那副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模样,应该是随了她家主子,十分痛恨自己,既如此,为何这样的好机会还要让自己分一杯羹呢?
金枝和齐容都快气疯了,还是那妇人不知说了什么,才安抚住她们。齐容甚至还挤出笑容问她要不要坐一趟车去鲍府,被沈初荷拒绝了。
开什么玩笑?金枝看着自己的眼神,就恨不能把她碎尸万段了似得,这要在马车上出点什么事,只怕叫天不应叫地不灵,沈初荷哪敢和她们坐一辆车。
走了半个时辰到鲍府,结果就见金府的马车在角门处,竟似是专门等她一般,看来对方还要做出和自己一同前来的假象,不愿意让人知道她们不和,这究竟是为什么呢?
怀着满腹疑问,沈初荷走进大厅,面色平静如常,眼角余光却将厅中众人尽收眼底,直到看见秦夫人,她才恍然大悟。
老夫人很符合贵族名门中那些慈爱老人的形象,让她们三个坐下,笑呵呵地说了会儿话,才伸出手腕,微笑道:“我在京城的时候,医女馆中上百个医女,能诊脉的都是凤毛麟角,却不料咱们青山县一个小小医女馆,竟还能出这样人才,刚刚叶世子说我们这是人杰地灵,果然不假。“
众人都笑着附和,金枝脸就涨红了,使劲咬着下嘴唇,有些惶恐地看向齐容。
齐容也有些发愣,她的诊脉技术也粗糙的很,说到底,家里没想过要把她培养成大夫。要攀高枝,一个温柔解意的医女就足够了。
事实上,即便如此,也足够她在医女馆傲视群雄,就像老夫人所说,京城医女馆中都没几个会诊脉的,何况一个县城的医女馆。
但偏偏,今年医女馆进了个妖孽,将她这颗原本能大放光彩的明珠给映衬的黯然失色。
今天如果没有沈初荷在这里,她还可以应付,可对方在此,自己这点微末之技,真不够丢人的。
金夫人也没想到事情会如此发展,明明最开始说的是按摩功夫啊,怎么老夫人这一转眼就要考较起望闻问切的医疗基本功了呢?
都是那个叶世子,说什么不好,偏要说沈初荷手段不俗,一下就把老夫人期待吊这么高,这不是坑她家闺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