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可是要我下跪认错,这……我死也办不到。”
金枝咬着牙,面色惨白一片,却见齐容微微一笑,贴着她耳边道:“谁让你下跪了?认个错儿就得,让你下跪,凭她也配?”
金枝便抿着嘴唇不做声,齐容知道她是被自己说动,立刻转身对沈初荷道:“好,就依你。只是刚刚,你说的下跪认错,金枝可没来得及答应呢。错我们认了,但是下跪,万万不能,这也不算我们赖账。”
沈初荷冷笑一声,却没再说什么。林雪自然不服气,然而转念一想,让金枝给她们下跪?这的确比登天还难,今日初荷意外强硬,能逼得她认错,已经是难得,因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这里金枝便强压着内心愤怒和耻辱上前,对着沈初荷匆匆福了福身,咬牙道:“今儿是我错了。这总行了吧?”
“行不行,还要看你日后怎么做。金枝,希望你能明白,我让着你,只是不愿为你这种人劳神,不要把我的善良温柔当做软弱可欺。”
金枝面上变了好几种颜色,齐容唯恐她再把事情搞砸,连忙上前扯住,对沈初荷勉强一笑,沈初荷让开一步,她这才拉着金枝匆匆去了。
几个仆妇越发夹起尾巴,低着头,灰溜溜从沈初荷等人面前走过。
“哇!初荷,你今天太棒了!好厉害,用你的话说,太帅了。哈哈哈!我憋了一年多的这口恶气啊,总算是在今天吐出去了。”
“这话有些耳熟,你确定之前没吐出去过一次?”沈初荷挑挑眉,刚说了一句,就被女孩儿们围住。
“真好啊!能在金枝临走前看见她低头认错,真的太爽快了。”
“初荷,你就该这样,以后千万别再让着她们,就像你说的,你是善良温柔,她们还当你软弱可欺呢。”
“就是就是。”
“没错没错。”
沈初荷汗了一个,心想善良温柔那是我自吹的啊姐妹们,善良也就罢了,医者仁心,但温柔……我貌似和这项气质不太沾边。
直等到女孩儿们叽叽喳喳都说够了,大家方才依依惜别。
沈初荷带着林雪和花香来到江家,只见长长一个车队停在街道上,从街头到街尾,果然是富豪之家举家搬迁的气派。
江子义正靠在马车旁和媳妇说笑,忽听方氏笑道:“初荷她们来了,我去接一接。”
“接什么接啊,几个医女罢了,你也不用这么折节下交。”
江子义咕哝一声,却见方氏笑道:“相公,你怎能这样?不是沈姑娘,你能有如今的出息?且别说学问长进了,就是这身子骨,也比从前不知强多少。”
江子义翻个白眼,咕哝道:“虽是这么说,可我总怀疑她当初是故意整我。不提别的,就说那方子里的黄连,难道非要加么?她分明是挟私报复,我遭了多少罪啊,你都不心疼我。”
“好好好,回头我亲自给你做一桌菜心疼你。”方氏到底还是下了马车,拉着江子义上前招呼沈初荷等人。
府城距青山县约有近三百里地,若是加紧赶路,半夜就可赶到。只是大家时间上还算宽裕,所以也不着急,只听从江家安排。
到府城时,已是第二日的上午,进了城门,方氏便对两个婆子吩咐道:“你们俩送沈姑娘她们去府衙医署,看她们安置完了,再回方家。”
沈初荷忙道:“都到府城了,不用再麻烦少奶奶,我们自己去就行,之前打听过……”
不等说完,只见方氏断然摇头道:“那不成,你们三个女孩儿,从没来过府城,便是打听过路径,我又怎能放心你们自己过去?不必多说了,周妈妈是我的陪嫁,她就是府城人,对这里大街小巷都熟,带你们去医署最合适不过。三百多里都走了,还差这二里地?”
沈初荷听她这样说,也就从善如流,这里方氏便另安排了一辆马车,让两个婆子带沈初荷林雪花香坐车去医署。
又走了约莫小半个时辰,方来到府衙附近的医署,那两个婆子果然按照方氏吩咐,一直帮沈初荷和林雪花香都安置完了,方才离开。
三人亲自送到门口,沈初荷又向周妈妈道谢,只听周妈妈笑道:“姑娘客气了,日后麻烦您的地方还多着呢,我们太太和少奶奶就信服您的医术,更别提我们少爷,也是从您给他医治后,才收了心,改过自新。”
说完上车去了,这里林雪拍着胸口道:“果然是有钱人家,好大气派,这江家在咱们青山县,还不算显山露水,就是这样。其他名声在外的,更不知有多豪富。”
沈初荷看她一眼,笑道:“有什么可担心的?金家再豪富,你林姑娘又不是没惹过,这会儿才想起杞人忧天,不觉着晚了吗?”
“若是我自己,大不了回家干活,我绝受不得金枝那份窝囊气。只是……这不是有你吗?”
林雪冲沈初荷翻个白眼:“初荷你志向高远,我万万不愿因为自己连累你,你个没良心的,还说我杞人忧天。”
“怎么着?我说你杞人忧天,你还不服气?那你就听听我的分析。”
沈初荷掰着手指头:“江家这份气派,固然因为他们是大富之家,再一个,却不仅仅是有钱的问题了,你知道他们在青山县住的好好儿,为什么搬来府城吗?”
“听说是因为江少奶奶的弟弟中了举人。”林雪眨眨眼,医女们能够出入大户人家的后宅,听来的八卦着实不少,所以这事她也听说过。
“对啊。而且不是普通的举人,是头一名,你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吗?”
沈初荷点着头:“这意味着,那位方公子的前途无量。听说他们家原本就是诗礼传家的豪族,只是后来家道中落,如今有这么一位年轻有为的后代,怕不是很快就要东山再起,江家也希望能跟着亲家沾光,才会阖家搬来府城。”
“那这和我们说的话题有什么关系?”
林雪茫然,就听花香笑道:“你笨啊。初荷说的还不够明白?江家这份气派,是那位方公子给的,金家有这样的底气吗?所以他就算是青山县的首富,也只不过是个富而已,和贵字压根不沾边儿,咱们怕他作甚?”
“没错,更不用说,这是府城,金家爪子再长,也伸不到这里来。”
沈初荷点着头,花香也附和笑道:“伸到这里来也没用,这府城是什么地方?达官贵人富商巨贾不知道有多少,他金家能在青山县横行霸道,到这里来,还真不成气候,别说比方家了,就是寻常富豪,他未必比得过呢。”
林雪这才彻底放下心,抚掌笑道:“那就好了,在这府衙医女馆,她金枝齐容和咱们是一样的,看她们日后还怎么耀武扬威。”
“你也不要太乐观,俗语说得好,有钱能使鬼推磨,虽然咱们在府城都是同样没有根基,但人家金枝有钱啊,到时随便收买几个医女,还不是小菜一碟?”
三人正说着,就见对面走过来几个女孩儿。当先一人,生的花容月貌,身上是大红的锦缎斗篷,身后几个普通装扮的女孩子,便如众星捧月一般,簇拥着她说说笑笑,从沈初荷三人身边过去了。
“不要告诉我那女孩儿也是医女馆的。”
林雪一把扯住沈初荷袖子,惊恐低呼,却见沈初荷摸摸下巴,喃喃道:“从理论上来说,这是不可能的。但从现实来说……”
“从现实来说也不可能。”林雪低叫:“我不信,那女孩儿一看就知道是富贵人家的小姐,怎会跑来医女馆做医女,这绝不可能。”
沈初荷幽幽看着她:“大姐,你不是这么快就把金枝给忘了吧?”
林雪:……
“好了,林雪你不要太担心,我也觉着那女孩儿不可能是医女,退一万步讲,就算是医女又怎样?未必是金枝那个性情,再退一万步,就真是金枝那样的性情……”
沈初荷停顿一下,四下看看无人,才小声道:“真要是这样,那她和金枝齐容,岂不是针尖对了麦芒?由着她们争去,咱们正好可以过安生日子。”
“你怎么尽想美事儿。”
林雪叹了口气,愁眉苦脸道:“你就不想想?万一她们一方收服了另一方,两股势力拧成绳儿,都来对付咱们,那怎么办?”
“呸呸呸!乌鸦嘴。”沈初荷连忙在林雪嘴边挥挥手:“咱们算哪根葱?值得人家两位大小姐联起手对付?小雪,你这脸也太大了,比盆还大呢。”
“哈哈哈……”
花香在一旁笑弯了腰,笑声清脆,却见林雪幽幽看着沈初荷:“如果只是我和花香,自然算不上哪根葱,怕就怕初荷你……用你的话来说,你这拉仇恨的技能实在是太强了。”
花香的笑声戛然而止,沈初荷也是一愣,接着就冲林雪比划了一顿拳脚,一边比划一边叫道:“能不能想我点好?啊?你能不能想我点好?这里可是府衙医女馆,我拉仇恨的技能肯定断崖式下跌,懂吗?”
“就是就是。”花香也连忙点头附和:“而且你看看刚才那位,神态气派和金枝何等相像?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这样两个人,你说她们两方能联手?打死我也不信。”
“还是花香看得明白。”沈初荷连连点头,小手一挥:“告别无谓的纷争,告别金枝的祸害,我们姐妹三个,大步奔向幸福未来。”
林雪:……
花香:……
“我这会儿怎么就这么不想承认初荷是我姐妹呢?”
“你说的没错,我也有同感,咱们还是离她远点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