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妃姐姐这话是什么意思?”
丽妃面上变色,忽听太后断喝道:“够了,还想闹到什么时候?难得我今日心情不错,都让你们搅合了。”
说完站起身,扶住身旁素锦的手,淡淡道:“我累了,回慈宁宫。”
“是。”
素锦扶住太后出了凉亭,皇后等人正要跟随,就听太后头也不回道:“闹了半日,我想清静清静,你们都回自己寝殿歇着吧。”
“是。恭送太后。”
皇后等人忙都行礼。直起身后,德妃忽然对身旁丽妃笑道:“妹妹这样着急,是要去哪里?太后可说了,她想清静清静。”
“是啊,姐姐也知道太后心里不高兴,这个风口浪尖,我哪敢过去自讨没趣,不过是回自己寝殿歇一歇罢了。”
丽妃冷冷一笑,下一刻,便见德妃走过来,淡淡道:“这样啊,眼看就要吃午饭了,这会儿歇着,耽误中午吃饭,不如我过去陪妹妹下一盘棋,打发下无聊时光,中午吃了饭再睡,就无碍了。”
丽妃好悬一口气没提上来,她本想着沈初荷过来后,再找个借口去慈宁宫,看看有没有机会在太后面前煽风点火,最好能让太后将这个祸害一锤子砸死,叫她永世不得翻身。
谁知半路杀出个德妃,两人素日里也没深交,德妃会提出这个建议,显然是看出了她的目的,说不定,因为自己今日举动,对方已经开始疑心五皇子当日被害就是自己使得坏,这会儿要是拒绝,不摆明告诉大家,她就是包藏祸心吗?
一句话在舌尖上滚了几滚,丽妃终究不敢冒这个险,于是微笑道:“既然德妃姐姐有这个雅兴,妹妹怎么着还不得舍命陪君子。恰好前两日我小厨房来的厨娘,做得一手好苏州点心,德妃姐姐就是江南人,您也尝尝家乡味道。”
小不忍则乱大谋,反正太后这会儿心中不喜,谅那沈初荷过来,也得不了好,我若因此惹人疑心,倒是得不偿失,来日方长,有的是机会。
丽妃心里想着,面上笑容越发热情,挽着德妃胳膊款款而去。
皇后站在原地,看着两人背影,忽听身旁宫女小声道:“刚刚在太后面前,两个人还针锋相对,这一转眼,怎么就又要去吃点心下棋了?”
“你是第一天在宫里?”皇后微微一笑:“不过是各怀心思罢了。我看了这些年,早看厌了,随她们虚情假意的应酬去。我这会儿只关心沈姑娘,也不知她是不是能顺利闯过这一关。”
“娘娘,叶世子喜欢沈姑娘,这事为什么要瞒着太后?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若太后早些知道,今日也轮不到丽妃在这里煽风点火。”
宫女不解问道,就听皇后叹了口气,摇头道:“太后这段日子身体不好,皇上一直忧心,哪敢再给她添烦恼?只想着这边和王爷一起施压,让世子死心,这事也就悄无声息过去了,哪想到今天被丽妃给揭破,这也是天意,不过太后向来慈和,那沈初荷又是个稳重的,想来也不至于就遂了丽妃的意。”
宫女道:“奴婢这些日子听说了沈姑娘的事,当真是个不可多得的杏林奇才,这样人日后是有大用处的。娘娘看,要不要让五皇子或者三公主过来,万一太后……”
皇后摆手道:“不必,什么心思能瞒过她老人家的眼?派了这两个孩子来,沈初荷就没有错,太后看见他们拼命护着,心里也有气了。若非柔儿刚才多嘴,也未必就有今日这场风波。”
“是。”宫女答应一声,轻叹道:“但愿沈姑娘冰雪聪明,能平安闯过这一关。”
这一日还只是杏林大赛的初赛,沈初荷和一众医女在一起,比拼的是按摩手法等基本功,她按摩的是东瀛使团中一位臣子,因为不愿出头,所以也只是应付差事,却不料竟得到对方的大力赞扬,顺利进入复赛。
沈初荷都懵了,心想怎么回事?我按摩的……有这么好吗?进复赛不稀奇,可是……用不用这么热情洋溢的夸我?这要让其他医女知道,得气哭了吧。
正百思不得其解,就见宫里来人,点名要她去慈宁宫觐见太后。
“太后身体不适么?”
这是沈初荷的第一反应,却见来人摇摇头,接着道:“太后要见你,就赶紧去,别在这里磨磨蹭蹭。”
天地良心,沈初荷都往外走了,这叫磨蹭?从这个太监不友好的话语里,她立刻意识到这又是一道关卡。
只是太后久在深宫,自己连她面儿都没见过,要得罪她老人家也不太容易,这股妖风到底是从哪儿吹起来的呢?
沈初荷一头雾水跟着太监离开,一刻钟后,刚刚由她按摩的那个东瀛使臣和另一个人走了进来。
“会不会传言不实?刚刚她给我按摩,我并未察觉到有什么特异之处,也就是中上水平吧,力道拿捏的还不错。”
“盛名之下无虚士,她这样的人才,大夏自然也不愿放手,她又是一介女流,太医院怕也不会让她出头。这些都不要管,你只要按照我们事先商量好的做就行。”
“大人放心,我已经照做了,对她极尽赞美了一番,她已顺利进入第二轮比赛。”
“这就好。”被称作大人的水井点点头,四下看看:“人呢?你刚刚不是说她在这里?”
“我是看着她进这间屋子的。”使臣木叶也疑惑了,忽见一个女孩走进来,看见他们,面上露出惊疑神色,转身就要出去。
木叶连忙叫住对方,亲切笑道:“敢问这位姑娘,刚刚给我按摩的沈姑娘去哪里了?怎么不见她?”
“她……她刚刚被宣进宫去了。”
齐兰花认识这两个人,知道他们是东瀛使团中地位不低的大人物,倒也不敢隐瞒。说完正要离去,就见对方笑得一脸和煦,招手道:“姑娘可否进来?我想向你打听打听,沈姑娘平日里可曾有什么爱好?”
“干什么?你们……你们要打初荷的主意?死心吧,想都不用想。”
齐兰花立刻警惕起来,冲木叶大叫一声,接着头也不回跑了出去,她的心怦怦直跳,暗道:我可不算无礼,你们两个大男人在屋里,我怎么敢和你们共处一室?就算……就算找到我,我……我也有话说,而且初荷一定会帮我。”
这里木叶就看了眼水井,无奈道:“没办法,这些女孩子涉世未深,对我们还抱有畏惧心思,想要问点消息,难如登天。”
“无妨。”水井摇头微微一笑:“我听说那位沈姑娘很是与众不同,想来她应该不会让我们失望。”
木叶犹豫了一下,才低声道:“大人也不要太乐观,再与众不同,她也终究是中原女子,咱们这一次要想将她带回东瀛,只怕没那么容易。”
“若她真是醉心于杏林之术,便不无可能。”
水井一挺胸膛,语气里带着十分自信:“只要叶岛大人出手,不信她不被折服,叶岛大人的医术,当世无人能比,她要在杏林中更进一步,一定愿意追随叶岛大人,如此,将一生奉献给东瀛,也是顺理成章之事。”
木叶却没有水井这样的自信,喃喃道:“叶岛大人的医术,固然精妙绝伦,然而这个沈初荷也不简单,她那个筷子止血法已经在大夏边疆推广开来,据说对于止血作用很大;她还能动手替人割除肠痈,这个……连叶岛大人都未必能够做到。”
水井心里清楚,什么未必能够做到,是压根儿做不到,切除肠痈这种事,根本就是闻所未闻。
这样一想,膨胀过度的自信心立刻消退不少,他皱着眉头,喃喃道:“越是这样难得的人才,越不能放过。只是……如果叶岛大人都不能让她跟随,那我们还有什么办法呢?”
木叶沉吟了一会儿,忽然走到门口,推门左右看看,然后快步走回来,轻声道:“大人,天下女人都是一个样,沈初荷再与众不同,她终究是个女人,女人,还是要依附男人存在的。叶岛大人打动不了她,但是这一次,片桐家家主的少爷不是在我们使团中……”
不等说完,就见水井面色大变,沉声喝斥道:“你在胡说什么?片桐家可是世袭的贵族,片桐少爷的身份何等尊贵?你竟然……这绝不可能。”
“大人何不亲自同片桐少爷商议一下呢?中原有一句俗语,叫做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属下认为很有道理。”
水井瞪着木叶,好半晌,忽然又狠狠摇头,沉声道:“不可能,绝不可能,这是对片桐少爷的侮辱……”
他的语气虽然还坚定,但木叶已经看出他神色中的动摇,心中更加有把握了,只是此处实在不是谈话之所,于是他轻声道:“大人,事不宜迟,关系到东瀛的百年国运,我们还是边走边谈,尽快回使馆和片桐少爷商议吧。”
“我就不信,一个女人,就关系到东瀛百年国运?哪有你说得这么夸张?”
水井嘴里嘟囔着,身体的反应却很诚实,转身推开门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