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初荷:……我就这样静静看着你。
叶东风扭过头:“是他自己说的,不是吗?连我你都看不上,难道竟要上赶着去嫁他?”
“嫁你个大头鬼,我就是单纯好奇,问一下罢了。”沈初荷又好气又好笑:“世子爷今天怎么了?全没有从前一点沉稳老练,倒像个孩子一般。”
叶东风转回头看着她,目光深邃:“问世间情为何物,便是如此。”
“那个……我娘怎么还没出来?就算在后院,这会儿也该来开门了吧?”沈初荷若无其事转过头,又伸手拍门,一边叫道:“娘,娘,你在家吗?”
“哎!来了。”
院子里响起翟三娘的声音,很快街门打开,沈初荷走进去,一边道:“娘干什么呢?刚刚拍门你没听见?”
“我不知道是你,还以为是别人。”翟三娘轻轻说了句,忽一眼看见跟在女儿身后走进来的叶东风,不由就是一愣:“世子爷怎么过来了?”
“有事情和初荷说,她请我上门喝茶,我想着天儿热,蹭杯凉茶喝也好。”
叶东风淡淡笑着,和沈初荷一起往屋里走去,一点都不拿自己当外人。
翟三娘神情复杂,又探头往街上看了几眼,然后才关上街门。
而在街门关闭之后,很快就从巷口走出来一个人,向这边望了望,便匆匆离开。
叶东风和沈初荷并没在意翟三娘那句话,两人此时关心的都是杏林大赛和东瀛人的事,待翟三娘上了茶,又去后院摘樱桃,叶东风便对沈初荷道:“既然被东瀛人盯上了,不得不防,我看日后都由我接送你去比赛现场吧,免得遭了暗算。”
沈初荷险些把茶水喷出来:“我谢谢您了世子爷,哪里就到这个地步?说起来你考上武状元,如今任命还没下来吗?”
“下来了,就按照正常程序,任命我做了一个从四品的副将。”叶东风有些振奋:“早知你这样关心我的前程,任命一下来,我就该告诉你的。”
“我关心你的前程做什么?你是皇帝外甥,他还能亏待你不成?我奇怪的是你怎么这么闲?还想着接送我去比赛现场。”
“其实不闲,我如今每天去兵部点卯,过阵子还要去京郊团营历练,不过接送你这点时间,还是能挤出来的。”
叶东风意味深长地看着沈初荷:“不然我实在不放心。毕竟你的审美不好,连那个东瀛人,都觉着算是美男。”
沈初荷:……
“不劳世子爷费心,明天是初赛的最后一天,也是我参加这场杏林大赛的最后一天。”
见沈初荷神色郑重,不似作伪,叶东风不由震惊莫名:“为什么?以你的医术,便是参加决赛,最终夺魁,也是实至名归,为何……莫非是太医院施压,不许你进复赛?”
“太医院那边的确不想我参加复赛,为此也用了一点手段,不过这不是主要原因。”
沈初荷一笑:“世子面前我不说假话,这种比赛,我真的没兴趣,有背诵医书,讨论医理,明辨案例的时间,我不如在医女馆,多治几个病人还好。”
“我明白了。”
叶东风点点头:“一来,你不愿意出风头。二来,你向来重视实践。我记得在青州府,你就说过,即便将医书倒背如流又如何?终究是纸上谈兵,要想医术更进一步,必须亲自上手治疗。目前初赛阶段,都是这种纸上谈兵,你自然不喜,不过我听说复赛阶段,有内务府紧急赶制的偶人,甚至决赛时,京城附近召集到的疑难杂症病人会集中在一起,那才是你大显身手的好时机。”
“这种身手,什么时候不能显?又不是一定要在杏林大赛上显摆。至于偶人,偶人就是假人,就不是纸上谈兵了?说到底,太医院不愿我出头,我自己也不在意这些虚名,何况如今还有东瀛人虎视眈眈,于情于理,我都该止步于明天。”
“也好。”叶东风点点头:“既是你自己不喜,退出就退出,我支持你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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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你看清楚了?当真是荣王府小王爷?”
书房中,沈明义听到心腹仆人丁伟的报告,一向沉稳的男人豁然起身,眼中放射出慑人光芒。
“不会错老爷,奴才跟着您,见过那小王爷两面,真真切切就是他。姑娘带着他回家,看情形,应该是走了一路,那小王爷就伴在姑娘身边,从头到尾并肩而行,甚至在夫人开门时,还是姑娘当先走进去……”
“糊涂丫头。”
丁伟不等说完,就听沈明义怒吼一声,接着跺脚道:“这孩子,到底是跟着她娘在乡下,不知礼仪,她……她怎么能走在小王爷前头,那可是王府世子,她不知礼,还不知道个尊卑吗?糊涂,糊涂啊!对了,小王爷怎么说?”
丁伟眨眨眼,茫然道:“小王爷什么也没说,奴才看他模样,显见得是习以为常了。”
沈明义愣了下,接着来回踱了几圈,忽地长叹一声,怅然道:“看来消息没错,小荷和荣王府的世子,的确是十分亲近。想那小王爷,在外游历多年,什么样的绝色没见过?为什么会和小荷厚密,怕就是因为她这份淳朴天真的性子,倒也是因祸得福。”
“是,奴才也这么说。”
丁伟眉开眼笑,接着试探道:“老爷,事情如今很明了了,小王爷必定是对姑娘有意,就算不能做正妻,将来进了王府,地位也不会低微,说不定再过些年,有小王爷宠爱,姑娘还能做个侧王妃。叫我说,赶紧趁这时候,姑娘还没进王府时,把她们娘俩接回来,若是迟了,姑娘进了王府,您就是把如夫人接回,姑娘也只认为您是攀附,远不如这会儿接人,显得有情义。”
“你当我不明白这些吗?只是她们娘儿俩……唉!我委实愧对三娘和小荷,这么些年,只怕她们心里不知怎么恨我,我去接人,也未必能接回来。”
“这有什么?”丁伟不以为然:“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再怎么着,姑娘也是老爷的亲骨肉,如夫人这些年守身如玉,焉知不是心里只有老爷一人,何况……”
他说着就凑上前,在沈明义身边悄悄道:“老爷大可将当日之事,都推在夫人头上,只说她被人蒙蔽,等到老爷知道消息,再要寻找已经晚了。至于蒙蔽的人,老爷夫人随便找个替死鬼就是。”
“嗯。”沈明义府抚着胡须,目光看向窗外,沉声道:“不好。我是知道她们老家的,这么些年也没去找她们,三娘和小荷又不是傻子,这样说反倒显得虚伪,这事我自有成算。”
对此事,沈明义早就想好了借口,此时心里暗道:找个替死鬼还不容易?须得让小荷和三娘亲自出一口恶气,或许能把这十几年的无情给遮掩过去。到时就说看见她们来京城,细思十多年前的事,觉着不对劲,暗中访查,这才得知真相,如今幕后黑手被关在府中,就等她们回来处置。没错,便是这样,才能显出诚意,又将我和夫人摘了出去。
“老爷说的是。”丁伟没口子的夸赞:“其实也就是您有情有义,才肯费尽心思,不然您这当爹的,哪里用得着多说一句话?姑娘但凡聪明些,她也该权衡利弊。没有您,她们孤儿寡母,哪里来的根基?只有回府,她成了沈府的小姐,将来在王府,有娘家可以依靠,腰板才能挺起来。”
“你说得很是。”
沈明义赞许地看了丁伟一眼:“不过我到底亏欠了她们十余年,面子上还是要过得去,得给足她们回府的排场。如此将来才能父女同心,合则两利。”
“是。”丁伟连连点头,想了想又道:“先前夫人去过如夫人的院子,不知夫人心里是不是还有疙瘩,这倒是要好好开解,不然如夫人和姑娘回来,夫人那边……”
他没再说下去,沈明义自然会懂。果然,就见老爷挥挥手,不耐烦道:“妇人家都是如此,头发长见识短,我已经警告过她了,她自己也知道理亏,说前几日过去,只是想修好,偏偏三娘送人出来,看见是她,不肯搭理,她就气恼回来了。”
说到这里冷笑一声,淡淡道:“她自然是不服气,那又如何?我的仕途走到这里,眼看已到尽头,儿女没一个争气的,这个家要想再度兴旺,还非得小荷不可。不说荣王府那边,就是她和宫里娘娘公主的关系,也能帮我一把。夫人再不服,为了儿女和我的前程,她也得忍着。”
“老爷说得是。但不知……您打算什么时候去见姑娘?”
“再等两日吧。如今杏林大赛如火如荼,明天是初赛最后一天,我便在明日或者后日去见她。俗语说得好,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她也不该再出风头,就在这里止步便好,不然正经不是比赛,而是给自己树敌了。”
“到底是老爷,在官场这么些年,见识不是常人能比,姑娘医术虽有天赋,在这些人情世故上,却比您差得远了。”
丁伟又是一句马屁送上,拍得沈明义心里十分舒服,挥挥手,他看着丁伟退出去,自己便在心中盘算,越盘算越觉着自己当真走运,想到沈初荷回府后给家族带来的好处,不由心花怒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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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香,算一算,你爹娘也快到京城了吧?住的地方找好没?要是没找好,就先去我娘那里挤一挤。”
办公室里,沈初荷正和花香说着话,忽然就听“砰”的一声,门被推开,两人抬头一看,只见林雪面色苍白地走进来,慌张道:“初荷,不好了,甜甜姐……甜甜姐到现在还没回来,不知道是不是路上出了什么事。”
“怎么会?你不要胡说。”沈初荷豁然起身,一边向外走去,一边沉声问道:“甜甜姐什么时候出去的?去的谁家?是不是被留饭了?先都打听清楚,别冒冒失失,什么都没弄明白就慌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