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们这二十多个人,就分成几个小队,在这条大道上询问行人,还有周围商家,问有没有人见过甜甜姐的去向。”
“好。”
齐兰花点头。剩下的医女纷纷嚷道:“我们呢?初荷,大家也没心思做事,可不做事,这心里过不来过不去的,你也给我们安排点事情做吧。”
“好,你们不怕辛苦,就都跟我去南城,问问甜甜姐遇害地方附近的人,我想,那里一定有线索。”
“好,我们和你一起去。”
“对,咱们都是女孩,人多一些,就不怕无赖闲汉了。”
“南城啊!是不是要坐马车?我去大车铺雇几辆。咱们都去,一定要问遍所有人。”
医女们很快行动起来,当然,一百多个医女,也不可能所有人都听沈初荷命令,立刻就有那谨慎的,将发生的事情向大医女汇报,大医女又立刻汇报给廖尚宫。
“初荷这丫头,她……唉!”
廖尚宫听了汇报,忍不住揉揉眉心,疲惫道:“采芝,她们是成群结队的?不会出事吧。”
“出事倒是不会出事,初荷细心,分派的都是几个人一组,我只怕……顺天府那边,会不会不满?这几个月,我们医女馆委实是没少出风头。”
“是我们想出这些风头吗?还不是被逼的。”廖尚宫叹了口气:“罢了,只要不出事,随她们去吧。”
佟医女意外道:“尚宫大人,顺天府那边……”
廖尚宫皱眉道:“田甜这件事,疑点很多,我也是回来后越想越不对劲。我和赵夫人还算有点情谊,于情于理,我亲自去顺天府,赵大人都不该避而不见,这里面一定有些不可言说的东西。初荷她们人多,同仇敌忾,把这潭浑水搅一搅,没什么不好,说不定就能水落石出。”
“赵大人官声不错,若他都要隐瞒,这里面一定是有了不得的内幕,万一……万一惹怒哪位大人物,降罪下来怎么办?”
“降罪?要给谁降罪?”廖尚宫冷笑一声:“这么多医女,正应了那句话,众志成城,法不责众。若说要拿领头的开刀,那就要拿初荷是问,别说荣王府的小王爷和礼部吴大人答不答应,就是皇上那边,他们敢不敢开这个口都是两说。”
“原来如此。”佟医女这才恍然大悟,沉吟片刻,才感叹道:“如此说来,这件事也只有初荷出头最好,别说三公主和五皇子的救命之恩,就是皇上,前阵子初荷为他特制的药水,用来养眼睛的,他还给了赏银,可见是对效果满意。”
“也幸亏初荷这孩子有情意。若没有她这个合适的人选,我只怕田甜……就真是要白死了。”
廖尚宫说着,便捂住心口,对佟医女道:“后天咱们要去田家吊唁,你看看除了银钱外,还合适送点什么东西?唉!他们家也不容易,父母膝下就这一个女儿,如今白发人送黑发人……”
说到这里,语声哽咽,却是再也说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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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听说了吗?前日南城那个被杀害的医女,凶手是东瀛的武士。”
“你才听说?我一个时辰前就知道消息了,不但是东瀛武士,听说还是一个落魄的贵族。本来是想在自己租的房间内实施暴行,不料那医女挣扎不止,声响惊动附近居民,结果也激得这厮凶性大发,掐死了医女,仓皇逃窜。”
“你竟知道得这样详细,这么说,就是有人亲眼看见他掐死医女了?这案子岂非板上钉钉?”
“板上钉钉什么啊?这两日老大人们焦头烂额,就是在为这个案子扯皮。原本依照礼部焦尚书的意思,把这案子悄悄压下就完了,结果医女馆那位沈姑娘,你们知道吧?就是救了三公主五皇子那个,她当真好生厉害,竟带着医女们四处查访,将当日看见田甜上马车,以及南城看到凶手真面目的百姓都寻到了,几乎就是铁证如山。顺天府赵大人无奈,只说无人亲眼所见行凶过程,不能定罪。又是这位沈姑娘,力逼着凶手去对掐痕,那凶手哪敢去对?到现在还躲在南城贵族的宅子里不敢露头呢,不过这一下,倒是坐实了他的罪名。如今老大人们希望息事宁人,但医女馆却不依不饶,事情便僵住了。”
“这田甜只怕不是个正经女人,不然看见东瀛人的马车,她就敢上去?”
“你别胡说啊!据看见的人说,当时叫她上马车的是两个女子,说是有人生病,可怜那田姑娘医者父母心,想着上车施救,却不料马车很快便扬长而去,她竟再也回不来了。”
“太可怜了。唉!其实想想也知道,若不是正经女人,怎会拼死挣扎,以至于被凶手残忍杀害。这位田姑娘,不愧是我朝女儿,贞洁可敬,远非东瀛那些番邦银荡的女人可比。”
“大家,大家,这案子倒是水落石出了,可是结果呢?结果会如何?你们有没有谁知道风声?”
翰林院内,不断有年轻人汇聚过来,认真听案子并参与议论。
井长林一直倚在大槐树下,仔细观察众人反应,此时终于听到这句话,他不由精神一振,立刻直起身子,来到人群中,大声道:“各位,结果如何还用问吗?细数这些年来,东瀛人在我大夏犯下的罪行,哪一次受过严惩?哪一次不是押回东瀛再定罪行?至于后来在东瀛是否按律处置,咱们谁知道?”
这话就如同一颗火星,立刻点燃几个年轻人心中积压已久的愤怒,先前说话的人便高声叫道:“不可能,这一次闹出了人命,那些老大人再和稀泥,定会引起民愤。”
井长林讥笑一声:“民愤?太平盛世,百姓吃饱穿暖,一个两个死人,谁愿意为他们出头?你当以前就没闹出过人命么?不说别人,只说太医院的武大人,他们家还算是杏林世家,武大人的妹妹也算大家闺秀,结果去佛寺进香回来,途中被一个东瀛武士侮辱,投井自尽,那武士还不是被押送回国?”
“什么?当真有这样事?”
“老大人们怎么想的?东瀛人是人,我大夏人不是人吗?为什么胳膊肘往外拐?”
“就是,难道我泱泱华夏,竟然还畏惧一个小小岛国?这简直笑话一般,北匈那些鞑子穷凶极恶,我大夏儿郎尚且不怕,东瀛?它凭什么?”
井长林一番话说完,立刻群情汹涌,待大家议论稍歇,他才冷笑一声道:“你们还不明白么?就因为是泱泱华夏,□□上邦,老大人们才非要和稀泥不可,在他们看来,这是胸襟,是气度,是格局,其实呢,全特么都是狗屁。”
从读书人嘴里说出的脏话,效果加倍,众人立刻附和井长林,来了一场痛骂,直骂了小半刻钟,忽有人叫道:“诸位,咱们在这里痛快嘴有什么用?如此劣习,必要更改,不然长此以往,我□□威严何在?”
“不错。”井长林连忙振臂高呼道:“此事不但涉及我大夏天威,更关系到社稷百姓。长久下去,人人自危,对东瀛人避之唯恐不及,甚至视之为仇寇,民意汹汹冲突不断,到那时,又谈何两国邦交?“
“长林说得不错。老大人们久居朝堂,许久不曾听取百姓疾苦,这些年,东瀛战乱,每年各地派出的使团没有一百也有八十,那些浪人武士狂妄自大,民间百姓苦他们久矣,若因此失了民心,我辈还有何脸面谈辅佐帝王,治理江山,建一个太平盛世。”
“对对对,是该给这些狂妄家伙一个教训,让他们知道,在我大夏,就要遵守我大夏律法,大夏的锦绣人间,不是给他们耀武扬威,逞凶斗狠的地方。”
翰林院本就是年轻士子居多,胸中锐气热血尚未失去,有井长林带着节奏,大家又都知道他和吴青礼是同年,自然一呼百应。
同样的情形,也在都察院等地发生,只是时机尚未成熟,这些士子也都是官场中人,自然不会冒进,大家激昂的情绪都在悄悄酝酿,只等时机到来,便会彻底爆发,吞没一切。
对此,几位阁老还茫然不知,此时他们正在向皇帝禀报对各部递上来的重要奏章的意见。
处理这些,无论皇帝还是阁老们,都是得心应手,很快,一道道旨意发出去,小山般的奏折越来越少,终于处理完毕。
几位阁老都是胡子头发花白,此时在皇帝面前挺直腰板坐了半日,都觉着有些累了,恨不能立刻回到衙门,在太师椅上躺一躺,喝一杯香茶,解解困乏。
却见皇帝从龙椅上站起身,于是几位阁老也都连忙站起,只听皇帝淡淡道:“朕昨日听青礼说,医女馆有个医女,被东瀛武士掳走,□□未遂,便将其杀害。这事你们打算怎么处理?”
礼部尚书焦投脑门上的汗一下就下来了,连忙上前道:“回皇上,今天上午,老臣已将那东瀛使者狠狠训斥了一顿,让他们好好管束手下武士,不许再闹出如此恶劣的事端,不然我大夏律法绝不容情。那几个使者认错态度极好,只是恳求将武士带回国按律治罪,老臣想着,从前为了彰显我□□气度,对待闹事的番邦之人,多是由他们带回处置,所以也就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