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忍不住“扑哧”一笑,轻声道:“皇上这说得也太瘆人了,孩子们还在呢,当心吓到他们。便是死囚犯,也不能用人皮啊,这可是有违天和。”
“能救世人,算什么有违天和?那些死囚罪有应得,也许还因为死后这点贡献,不用下十八层地狱呢。”
晋王的座位就在皇帝下首,听见皇后的话,忍不住插了一句嘴。
皇后不动声色看了这边一眼,眼中厌恶一闪而逝,面上却笑吟吟道:“王爷今日似乎格外高兴啊,看来沈姑娘能够在这赛场上大显身手,也令您十分喜悦。”
“这倒在其次。”晋王搓了搓手,嘿嘿笑道:“皇后娘娘可知道?前天福王妃生了一个儿子。”
“知道啊,本宫还派人送了贺礼,怎么晋王忽然提起此事?这和杏林大赛有什么关系?”
晋王嘿嘿一笑:“皇后娘娘还不知道吧?那个孩子天生……没□□,嘿嘿!”
“啊!”
皇后惊叫一声,忙掩住口,但旋即又急切问道:“天生没……怎么会这样?”
“这谁知道?”
晋王撇撇嘴,忽听皇帝没好气道:“如此天降横祸,你竟还有心在这里当笑话说,福王可也是你的兄弟。”
“是。”
晋王眼皮子跳了跳,不甘不愿地答应一声,然后又抬起头为自己辩解道:“皇上,我不是笑话福王,这不是今天有沈姑娘在场吗?说不定就有法子呢。”
“胡说,这样的病还能有什么法子?那沈初荷要是连这个病都能治,她正经该是神仙下凡了,你休要胡搅蛮缠,用这个挤兑她,太妃之死,本就与她无关。”
皇帝忍不住斥责了一句,但很快便是一愣,忽然道:“你说……福王的孩子……会来找沈初荷治……等等,该不会……该不会沈初荷的第三个病人就是……”
皇帝没有再说下去,但晋王自然能够领会到对方意思,这厮却也不敢再得意,拿出一副沉稳样子恭敬道:“是,皇上猜得不错,福王之子,就是那沈初荷的第三个病人。”
皇帝陛下就觉着一股无名火起,若不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他能气得掀了桌子。
只听身旁皇后也沉声道:“林院正向来稳重,怎么今日竟会闹出这样荒诞的事?那个……那个病又岂是人力能扭转的?难怪今日不见福王,等等,他……他不会也过来了吧?这会儿就在……就在现场?”
晋王摸摸后脑勺,一脸的惬意,忽见皇帝目光沉沉盯着自己,又连忙正襟危坐,恭敬道:“臣来的时候,看见福王了,不过他是打扮成百姓模样……”
不等说完,就听皇帝怒道:“那又如何?难道他乔装打扮,沈初荷就不认得他?即便沈初荷不认得,她身边的人难道也不认得?他……他胡闹也就罢了,竟然还亲自过来,这是要用身份压人么?”
皇后见丈夫生气,连忙安抚道:“皇上,福王从来不是这样的人,您也体谅体谅他,年过四十,才得了这么一个儿子,可不是宝贝的什么似得。他不肯叫沈姑娘去王府治这病,便说明他没有存着以势压人的心思,只是……唉!人到了这个时候,总难免要挣扎一番,孩子还没夭折,谁不想求一个绝处逢生呢。”
“他还不如叫沈初荷去王府呢。”皇帝扶着额头:“如今将这么一个病症给沈初荷,你想想是什么后果?”
皇后淡淡道:“没什么后果。这病初荷治不得,难道那个叶岛就能治得?谁都治不得,那就不能凭此定胜负。今天这场比试,那个叶岛的运气未免太好了些,想来他也不好意思凭着自己的两个病例,就厚着脸皮认第一。”
“这是正经大赛,各凭本事之外,便是各凭运气,不然按照你说的,那要比到什么时候?若沈初荷因此不肯服输,除非她能再治一个令人心服口服的病例,不然倒叫人说输不起,反而丢了我大夏人的脸。”
“可是这不公平。”
皇后皱眉,话音未落,就听晋王叫道:“皇后娘娘,我看见福王了,他过去了,真去沈初荷那里了,啧啧,老五为了这个儿子,也当真是够拼的。”
“闭嘴。”
皇帝怒瞪晋王一眼。他想起那次五皇子落马的事,那是自己最心爱的小儿子,如果不是沈初荷,早就夭折了,或许直到此时,自己都还处于悲痛中。
一念及此,他虽然仍不认同福王的做法,心中却也隐隐理解了:皇后说的没错,为人父母的,但凡孩子还有一口气,谁不想求个绝处逢生。
这样想着,不禁轻轻叹了口气,眼见福王已经去到沈初荷面前,他也不自觉就挺直了身体,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处方寸之地。
沈初荷也没想到,自己的第三个病患竟会是个襁褓中的婴儿,不,准确来说,应该是一个出生不满三天的新生儿。
齐兰花和林雪等人一下就炸毛了,却见沈初荷摆摆手轻声道:“行了,都消消气,小孩子也一样得病,需要治病,你们别吓着孩子。”
“初荷的操守,还是令人佩服的。”
林青不动声色看了福王一眼,含笑赞了一声,看在唐圃眼中,只恨不得一拳把这老家伙给撂倒。
太混蛋了。
唐老爷子此刻真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福王妃生了个没□□的孩子,他是今天早上才知道,心里还有些唏嘘,想着这种事怎会落在向来仁厚的福王身上,论理该落在晋王身上才是,偏偏那个暴戾王爷儿女双全,还都挺出色,可见老天不长眼。
谁知几个时辰之后,这个孩子就出现在他的面前,而这甚至意味着:沈初荷无法在此次杏林大赛中胜出。
福王请的太医,除了林青还会有谁?将这种先天绝症夹杂在比赛的病患中,若说这里面没有林青出力,老爷子敢把脑袋拧下来当球踢。
这样想着,就怎么看林青脸上的笑容,都觉着阴险无比,因正要说话,就听福王轻声道:“姑娘不须诊脉了,这孩子……这孩子病症很明显,他……他先天没有魄门。”
沈初荷愣了一下,实在是魄门这个名词在现代中医中都很少用,但她很快反应过来,不由惊讶道:“是先天性□□闭锁?”
福王整个人都是失魂落魄的,此时又心中有愧,哪里分辨的出□□魄门的区别,点点头,他哽咽道:“我……我也知道这是绝症……”
“你知道是绝症你还来?”
林雪和齐兰花肺都要气炸了,异口同声嚷道,却见男人垂着头不说话,两人又气又急,看向沈初荷,声音都带了哭腔:“初荷,这……这简直就是欺负人,这个……这个哪能治啊?根本就没有办法的。”
沈初荷眉头轻蹙,沉默着不做声,忽听花香沉声道:“初荷,你不用为难,这种病治不了,谁也说不出你半个不字儿。若有人不服,就让他来治,我倒要看看,这世上是不是还有这种神医。”
沈初荷扭头看了花香一眼:“好了,说这些有什么用?无论如何,这孩子乃是必死之症,既如此,那总要尽力一试。林雪,你和花香去把屏风搬过来,准备个手术临时场所;小凤去做术前准备,就照着从前咱们做手术的那些东西来;兰花,你快去取一个熬药的锅灶,再弄一瓶醋,抓紧时间熏蒸消毒。”
“啊?不是说……必死之症吗?那还怎么试?”
几个女孩都愣住了,沈初荷一挑眉:“啊什么啊?快点去准备。这有什么不理解的?就因为是必死之症,才可以尽力一试。”
“不是,初荷,这个……这个……你也能治?”
“虽然确实非常困难,而且也只是九死一生的机会,但……我真的能治。”沈初荷轻声一叹:“好了,你们快点去办,看孩子有些躁动,说明他已经开始难受了。”
“哦……哦哦哦……”
其实三个女孩的脑子都还是嗡嗡声响成一片,然而她们对沈初荷太信服了,且这些事也不是什么难的,于是二话不说,各自散开准备。
这里沈初荷便伏身仔细查看孩子的情况,解开尿布,可以看到原本该是□□的地方,此时却只有一个小小凹陷。
“孩子出生几天了?”
沈初荷轻轻按压着那个小凹陷,来确诊□□闭锁的位置,一边随意问了福王一句,她没去过福王府,压根儿不认识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