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顾封渟正?在闭着眼睛,脸上也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嗯,那你开?始吧,我?听着呢。”
说完,他躺在床上,竭力放松自己的身体,打算等到听见楚悦的歌声之?后?,再努力让自己随时进入睡眠状态。
楚悦将喝空的杯子放在床头柜,杯底和桌面相互碰撞,发出“砰”的清脆声音,他微微阖上双眼,遂而睁开?,轻轻吐了一口气,然后?开?始放缓了呼吸。
顾封渟原本正?在放空着自己的大脑,正?胡思?乱想着,耳畔忽然传来一阵奇怪的歌声。
在那一刻,周围万籁俱寂,似乎连主卧的空气都停止了流动,只剩下那空灵清澈的歌声,像是来自亘古的呼唤,在顾封渟的耳边轻轻的吟唱。
人鱼的歌声飘飘渺渺的笼罩了整栋房子,虽然顾封渟听不清楚楚悦在唱什么,但那声音很柔和,很动听,宛如天籁。
这歌声持续不断,像是有?什么魔力一样,在轻轻呼唤着什么,顾封渟渐渐的有?些意识模糊,没多久就睡着了,逐渐陷入了沉睡之?中。
夜风一吹,伴随着人鱼的哼唱声,开?始唤醒了所听之?人曾经遗忘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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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如注,千万条丝线一般跳入海中,浑浊的海水翻涌着巨大的海浪,泛着白沫,在昏暗的天地间,海洋深处发出震耳的咆哮声,与阵阵雷声相呼应。
一艘小?船摇摇晃晃地在海面上行驶着,有?人从船舱底下拿出麻袋和石头,准备将顾封渟装进去沉进海里。
一个秃了顶的中年?男人站在船头,表情阴鹭森冷,他手里拿着一条粗长的麻绳,双眼全都是疯狂和报复。
这个男人,正?是在十年?前犯下了一桩惊动全海城的绑|架案的主谋,也就是顾封渟三?叔,顾晏。
“阿渟啊,三?叔我?也是看着你长大的,我?还记得,你两?岁的时候,最喜欢跟在三?叔的屁股后?面,不停地喊我?三?叔,甚至一口比一口喊得欢快,我?那时候心里高兴得,想要把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东西送到你的面前,可是啊,你碰了自己最不应该碰的东西,那是三?叔的命根子啊!千不该万不该的,说什么都不能交到你的手里!你说是不是?”
“你要什么,三?叔都可以给你,唯独顾家?继承人这个位置不行。”顾晏慢悠悠地拉扯着粗长的麻绳,转过头来看向顾封渟,试图从他脸上看出垂死挣扎的惶恐和恐惧。
然而这一次注定要让他失望了,顾封渟对他的话没有?丝毫的反应,从始至终,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这位少年?继承人的脸上平静淡漠,狭长的双眸漆黑深邃,眸中却是翻滚着复杂的情绪,眼里没有?透出对即将迎来死亡的恐惧,有?的只是对他这个三?叔的失望和愤怒。
尽管顾封渟的面容虽稍显稚嫩,但已经能看出日后?的俊美轮廓,以及身为顾家?人,天生就自带上位者?的气势。
顾晏将顾封渟眸中流露出来的情绪尽收眼底,没有?看到预想中这位侄子哭得跪地求饶,痛哭流涕的模样,他也不生气,扭曲的面容却是难掩遗憾。
他的脸上勉强扯出一抹笑意,导致五官变得十分僵硬,在顾封渟面前,他摆出一副长辈的慈祥模样,语气深长地说:“阿渟,你说这到底是为什么?我?们的关系为什么会沦落到今时今日这个地步呢?”
顾封渟掀开?眼皮,看了顾晏一眼,没有?说话,他犯得最大的错误就是轻易相信这个魔鬼,相信他会有?改过自新的一天,可是现?在说什么也没有?用。
他就要死了,而且还是死在顾晏这种阴险狡诈的小?人手中,说是不怨恨,那是不可能的。
顾封渟淡漠地垂下眼睛,脸上的表情依旧十分冷漠,镇定得好像那个马上就要被绑|匪沉进海里喂鱼的人不是他一样。
看到顾封渟这副油盐不进的模样,顾晏一股火气更是堵在胸腔里不上不下,他在甲板上走来走去,试图降火,然而并没有?丝毫的用途。
不经意间,眸中余光里掠过顾封渟那一张酷似顾老爷子的面容,顾晏原本无?处发泄的火气,此时终于爆发了:“庞大的顾家?产业凭什么要交到你这么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手里,凭什么?凭什么啊!你不就是出身比我?好吗?除了这么一点,我?哪里还比不上你!顾老爷子这是眼瞎了吧!”
这会儿,顾封渟终于有?了反应,他瞪了顾晏一眼,声音冷得跟掺了冰渣一样:“因?为你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废物?!就算没有?我?,顾家?永远都不可能交到你的手里!”
顾晏闻言,脸上的表情出现?了一瞬间的僵硬,随后?他朝着甲板狠狠地呸了一声,骤然抬头,狠狠地抽了顾封渟一巴掌,咧开?嘴巴露出一口发黄的牙齿,森冷地笑了:“我?废物??如果我?是废物?,那么落在我?手中的你是什么?废物?杂种?”
重重的耳光猛然落下,打得又快又急,少年?顾封渟被打得偏过头去,脸上很快就浮起了五指红印,嘴角破开?一个口子,一道血线渗了出来,看着有?些触目惊心。
“没关系,只要这个世界上没有?你这个人,一切都只会重回正?轨。”顾晏重重地拍了拍顾封渟的脸,眼里透出执着疯狂的光亮,声音冷冽的彻骨,“我?只是拨乱反正?而已,我?没有?错!我?不想这么做的!是你们顾家?逼我?的!是你们逼我?走上绝路!”
这时候,同样待在船上的几个绑|匪拖了几块石头过来,还有?一个大麻袋,看起来工作准备得十分充分。
其中一个绑|匪凑到顾晏身边,满脸的讨好和奉承,笑呵呵地说:“老板,这个小?子可以装进麻袋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