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宛忍无可忍地吼完,低声哭了出来。
“难受是吗?”也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殷稚红着眼睛,她喉头微动,生生把将要出口的哭腔连带着腥甜都咽了回去,叛逆地撑着话语间的那股硬气:“既然难受,干嘛撺掇着他满世界地打电话逼我回来?你知不知道我看见你、看见你们心里更难受啊!”
虽然听不懂三个人在说什么,但是隐隐察觉到他们语气里的剑拔弩张,小六还是不明所以地探过头来,安抚地舔了舔殷稚的手。
殷稚稍微冷静了些。
“说真的,钟女士。”她吸了吸鼻子,看向位置上一言不发的殷先生:“趁着年轻,你还是早点跟他再要个孩子,这才是上策,而不是一味劝着我回头。”
“你看起来我像是在执迷不悟,可是我看着你这样,也觉得是执迷不悟。”殷稚莫名地笑了笑,又说:“反正你也辞职了,这么大的别墅自己一个人住也寂寞,不是么?”
见她牵着狗要走,钟宛连忙道:“你去哪儿?”
殷稚头也不回,嘴里吐出两个轻飘飘的字:“遛狗。”
她牵着小六逛到附近的一处公园,这个公园是靠水坝修建的。每到夏天就会有不少人跑过来乘凉,白天钓鱼游泳,晚上还有卖串的小贩过来摆夜摊。
晚风挟着湖泊的凉气,从岸堤吹上来。
殷稚站在边上,点起香烟,狠吸了一口。
大量尼古丁涌进呼吸道,浓烈的气息抢占鼻腔,呛得她喉咙一阵干痛,就像第一次吸烟时那样。
殷稚忍不住俯下身去剧烈地咳嗽起来,耳畔嗡鸣之后,是女孩儿的心急如焚:“接电话求求你接电话……为什么不接电话!!”
她拿着手机三番五次地拨着钟宛的手机号,然而听筒里面从始至终传来的都是那句冷冰冰的“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听,请稍候再拨……”
女孩没办法,只能求助另一个人。
“严叔叔……”
殷稚至今能听见记忆里自己恐惧到变调的声音,“严叔叔救命……”她最后是崩溃地吼出来的,“严叔叔救命……!!叫救护车……”
殷稚缓缓睁开眼睛。
她熄灭烟头,顺手掏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寒暄都没有地直接道:“出来,我在柳林公园门口等你。”说完也不等对方回答,就挂断了电话。
“小六交给你。”
一见到严骞,殷稚就把遛狗绳硬塞了过去:“帮我养几天,饿瘦了拿你问罪。”
“你还真是不客气啊。”严骞哭笑不得地看着手里的绳索,抬眸见她脸色不是很好,又问:“怎么了?一顿饭的时间又吵起来了?”
殷稚没吭声,于是严骞了然地点点头:“那你今晚睡哪儿?”
“我去网吧。”殷稚说。
“行吧。”严骞抿了抿唇,指着她的鼻尖道:“一个条件,不许抽烟。”
“知道了。”
两人分道扬镳之后,殷稚转身拦了一辆出租,车子最后却停在一家酒吧的门口。这是一间清吧,所以并没有普通酒吧里那么多花里胡哨的东西,朋克重金属跟**的舞女都不属于这里,也没有晃瞎人眼的聚光灯。
今天是星期五,许多大学生跟上班族忙完一周的工作学业,都会来这里偷个闲,舒缓的音乐静静流淌,很适合休息放松。
殷稚径直走过去:“一杯特饮。”
调酒师一身正装,唇边挂着无可挑剔的微笑:“好的。”
背后传来两声琴键的响动,殷稚回头,看见驻唱台上坐着个长发及腰的少女,身上简简单单一条白色连衣裙,是再朴素不过的装束。
殷稚来得晚,选得位置也比较偏,从这个角度她只能看见少女模糊的侧脸。但是幸好麦克风的声音足够大,她听见女孩清了清嗓子,跟着钢琴的旋律开始缓缓吟唱。
那声音空灵得好像来自遥远的深海,摄人心魄。
脊骨一阵酥麻的感觉瞬间窜上头皮,舒适得宛若春天的风那般轻静。
殷稚感觉自己奇迹般地安宁了下来,心头积蓄的躁郁都在她开嗓的那一刹被一扫而空。
调酒师手上的动作很麻利,很快就把酒杯推到殷稚面前,提醒她道:“您的酒,小姐。”
殷稚眯起眼睛:“她是谁?你们酒吧新来的驻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