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江奶奶的耳朵马上竖了起来，这丫头怎么知道刘桂花有钱了，这话怎么说的，难不成自己刚才拿钱让她看见了？不可能啊，她小心着呢。
就听江永富说：“倒数呗，没事，反正我不是学习的料儿，大不了以后养猪，我听支书爷爷说国家鼓励养殖呢。”
江培培一听，对江永富的轻视减了几分，知道自己的长处短处，不在自己不行的方面硬磕，以后怎么也差不了。
江奶奶却听不下去了，让她大孙子养猪？
其实江奶奶也知道她大孙子学习不好，要不然她怎么从头到尾也没说问问江永富考得怎么样呢，问了也是白搭，自己找气生，但这并不影响她对大孙子的期望。
她这种心理江培培一直不太理解，直到后来看了红楼梦才有点明白，那宝玉除了撩妹做诗不也是干啥啥不行吗，他奶奶心里明镜一样，不一样疼着宠着，指望着光宗耀祖嘛。
有时候偏心真的是没道理可讲的。
江培培又问江永富语文数学各考了多少。
江永富跟铁蛋儿一样，一点不觉得考不好丢人，“语文随便写写也有几十分啊，作文我每次都瞎写，老师每次都给我五分，写字多点还能拿六分呢。不过数学我再怎么蒙也就十几分。”
这就是都没及格？估计甲班算平均成绩都得把他抛开再算的。
“我还说找时间给你补补课呢，奶不是说了嘛，咱们堂兄妹得团结，可你底子也太差了，我都不知道从哪儿开始补了。”
江永富嚼着肉丸的大饺子，吃得十分满足，“不用补课，补什么啊，我小学念完就不念了，跟着村口老鳖虎去杀猪，我都跟他说好了，他没儿子，特待见我。”
“你也太能了吧，老鳖虎都能收你？”
老鳖虎大名叫江虎，他出生时早产，村里难养活的都会起个难听的名字，狗剩，脏猪的，越叫得脏越长得旺。
他爸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就叫他老鳖，可能当时就觉得王八长寿嘛。
老鳖老鳖的叫到江虎懂事了，这孩子知道老鳖是王八，王八除了吃一般是骂人时才用的词儿，小江虎就不干了，整天跟大人们说不许叫我老鳖，要叫我大名江虎。
大人们哪会听他的，叫着叫着就成了老鳖虎。
他虽然是早产的，但他爸妈都个子高长得壮，他又不挑食长了近两米，五大三粗的，而且脸黑，眉毛一竖起来特凶。自从接了他爸的杀猪营生，整天玩刀更显得凶神恶煞的，村里小孩子都怕他。
别的村吓唬哭闹的小孩就说再哭让大老虎把你叼走，他们村不一样，小孩子一哭就说再哭老鳖虎来了，特别好使，江培培以前还用他吓唬过江材呢。
江永富居然不怕老鳖虎，还说好了跟他学杀猪，这跟江培培的记忆差太远了。
她惊讶之余，对江永富也有了点好感，老鳖虎虽然长得凶，大家都怕他，但这人人缘其实很好，特别义气。
兴许她这只蝴蝶已经影响了不少人，江永富不会再变成唯利是图的坏堂哥了吧。
江培培是高兴了，江奶奶听得胸闷，要是孩子自己说长大了养猪只是开个玩笑，馋肉了，她也不在意，这都跟老鳖虎说好了想着去学杀猪了？
学习不行咱可以去当兵啊，奶还等着你光宗耀祖呢！怎么就跟猪干上了？
江奶奶正想出去说话，就听江培培说：“其实你可以初中毕业再考虑是养猪还是杀猪。”
江培培是想起来明年就开始普及九年义务教育，江永富成绩再次都能跟着上初中，多少学点东西，懂点道理啊。
“不上初中了，我什么也听不懂就是浪费时间。”
江奶奶立马从里屋里冲出来，“永富，说什么呢，听不懂也得听，不只初中，高中你也得上，培培不是考了第一嘛，让她给你补一暑假课，开学就能跟上了。”
江培培撇嘴，“您可真会给我找活，行啊，给我补课费就行，看在他是我堂哥的份上，一小时一块钱吧。”
“你这丫头疯了，自家人的钱也赚啊？”
“我有什么办法，我又有没有好奶奶给我钱买肉吃，不得自己赚吗，暑假两个月，除了收麦子，一天一节课，大概能上五十节课吧，奶，五十块钱您有吗？”
江奶奶刚才给刘桂花钱时，小蜜蜂把颜色和张数一说，江培培就算出来了。三张十块的，四张五块的，一共五十块钱，估计是江奶奶压箱底的钱了。
江奶奶被她这话吓到了，培培知道她给刘桂花钱了？怎么知道的啊？
就听江永富说：“我要有五十块钱，我都能买一头猪了，我能吃到年底信不信？补什么课啊，我就没那根筋！”
江培培就笑，“五十块钱买半头猪估计没问题，不过买肉吃除了长膘还能干嘛，倒不如当补课费呢。”
说完她又问江奶奶，“奶，您说呢？你看人家江志诚为什么总是第一第二的，不是因为他有城里亲戚，是人家奶奶会教，我听说他奶奶识文断字的，还经常找老师给江志诚补课呢。奶，你想让我永富哥出成绩，还不舍得花钱？那可不行！”
江奶奶心里跟猫在抓挠一样，烦躁极了，这丫崽子张嘴就说五十块钱，倒底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