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散了之后,其他人都回去了,陆朝帮着她收拾。
乱七八糟的零食袋,空的饮料瓶,水果皮,还有外卖盒,人多的时候还不觉得,人一走,屋子空下来才觉得乱,空气也很闷,陆朝把窗户打开通风。
鹿白平时在家都不做家务,没什么经验,基本上都是陆朝在弄,她拎着垃圾袋跟在人身后捡垃圾。
几个大垃圾袋装满,陆朝洗完了碗,收拾了桌子,打算顺便带下去,鹿白看他忙活这么久,也不好意思让人一个人下去,于是套上羽绒服带上钥匙跟着他一起下楼。
她想起来,马上就是新年了。
“快过年了,你们家还是跟以前一样?”鹿白问他。
“嗯,三十要回老家,你家也是?”
“嗯。”鹿白点点头,忧桑地叹了口气,“初五就要回学校补课,高三学生可太难了。”
陆朝赞同地应了声。
外边越来越冷了,扔完垃圾,陆朝想牵她手,被她躲开。
“你还没洗手。”她说。
陆朝扯了扯嘴角,“嗤”了声。
“小白眼狼。”
鹿白心虚地摸摸鼻子,回了自己家。
晚上爸妈回来看见你家里干干净净的还夸了她好半天,弄得她心里挺不好意思的,晚上睡觉前还给陆朝发消息,把她爸妈夸自己那几句渲染几句给人发过去,陆朝只回了个“知道了”,十分高冷,不过看他回复消息的速度,鹿白知道他肯定是装的高冷,心里还不知道怎么高兴呢。
假期总是过得格外快,爸妈上两天班之后就到了新年,两人一起请了假,带着她回老家。
这是他们家的传统,每年三十都要回老家陪爷爷奶奶过年,初二再开车去外公外婆家。
还好老家不远,开车一个小时左右就能到,虽然是在农村,但房子大,房间够多,小时候鹿白就经常过来玩,她的房间还留着,一到老家,卞女士就替她换上她自己的床单被罩,其他的她自己收拾。
爷爷奶奶年纪大了,腿脚不便,住在一楼,他们一家人住在二楼,没有电视机也没有冷气,只有又厚又温暖的大棉被,鹿白一钻进去就不想出来,鼻尖还能闻到温暖的棉花的味道,农村里安静许多,冬天也没有蝉鸣,比在家里容易睡着。
这里离城市远,三十的晚上村里的小孩会放鞭玩,各种各样的烟火,隔壁家有个三岁的小孩,天刚黑就开始噼里啪啦,鹿白实在是睡不着,只能穿上羽绒服套上雪地靴下楼。
一出门才发现下雪了。
鹅毛大的雪花漫天飞舞,地上已经有一层薄薄的雪,哈出来的气都想白雾一样。
鹿城正在和老爷子喝酒聊天,看见她下来,指了指角落的一个红色塑料袋,“给你买了烟花,你出去玩会儿?”
卞熙笑了,“她都多大了,还买这种玩意。”
鹿白倒是觉得新奇,爷爷拿打火机给她点了根香,她带着一袋子烟花出去玩。
待她离开后,老人脸上的笑渐渐淡了下来,“小白也是可怜,半妖司现在也没什么办法么?”
闻言卞熙也垂下脑袋,叹了口气,“没有足够的资金支持,而且像小白这样的例子也少见,没人会愿意往这个方向投入大量时间金钱,而且......您不知道,之前弄得风风火火的‘曝光’计划也搁置了,上面对半妖和人类的态度有转变,似乎并不想让半妖和人类太过接近......”
局势转瞬就变,谁都没料到,原本和和气气一家人的氛围能变得像如今一样,隐隐有剑拔弩张的趋向。
鹿爷爷之前也曾在半妖司工作,听她这么说拧起眉,抽了口烟,深深叹息。
***
屋子外已经是银装素裹,虽然冷,但活动两下身体很快就热了起来。
穿得太多不方便活动,鹿白没戴手套,指尖冻得微红,心脏砰砰直跳,小心翼翼放好烟花,蹲下来的时候总觉得口袋里的手机硌得慌,点燃一个锥形的烟花,一开始窸窸窣窣地冒烟,她立马躲得远远的,过了会烟花越来越大,一个个小百合似的花朵冲到半空中落下,把黑夜点亮,几乎又是另一个白昼。
隔壁的小孩都快馋哭了。
他手里的都是一个小玩意,没她这么大的,看久了就羡慕其阿里,红着脸过来撒娇,问她可不可以一起玩。
鹿白分了他一些。
因为是新年,家家户户堂屋的灯都不会关,要是有小孩在外边玩,门口的灯还会点着。
正打算拿个仙女棒玩玩,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响了。
农村的房子都是几户几户挨在一起,小路很多,鹿白看见屏幕上的陆朝两个字,莫名心虚,偷偷带着手机到了一个小路口才按下接通。
“怎么打电话过来?”她靠着墙,盯着自己的手指看。
“到老家了?”他问道。
没回答她的问题,反而问她。
鹿白“嗯”了声,“中午就到了,睡了个午觉,被楼下放鞭的小孩吵醒了,你呢,到了么?”
他似乎是笑了,“嗯,刚吃完饭。”
一阵沉默,鹿白忽然觉得脖子凉凉的,才知道雪越下越大,她帽子没戴上,雪落在她脖子里化成水,冰冰凉凉的。
“下雪了。”她说。
城市里的四季好像都是朦胧的,因为他们习惯待在家里,从窗户欣赏季节的变化,可能玩一会儿手机一场雪就过去了,但是到了农村里,习惯脚踩着土地,下雪是件新奇的事,大人小孩都会跑出来玩。
“嗯,冷不冷?”
“有点,我刚刚玩了会儿烟花,除了手冷都还好。”
“啧,”他嫌弃出声,“明明是火系。”
“哼。”鹿白在边上一处雪白的空地印下自己的脚印,“怎么不发消息?”
他们平时联系打电话很好,一般都是在企鹅上发消息,年轻的孩子们总觉得打电话时间异常慎重的事,如果不是紧急情况都不会用电话号码来联系。
对面默了默,才说:“想你了。”
其实鹿白也知道他肯定会这么说,只是想逗逗他。
闻言笑了笑,她低着头看自己脚尖,“好了,朕知道了,退下吧。”
她得回去了,万一她爸妈往门口一看发现自家孩子不见了会着急的。
他语气听起来不太满意,“嗯?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
两人早上都是一起出门过的早,现在才过去了九个小时......
“没了,我要回去放烟花了。”她说着,像个渣女一样。
“不想我么?”
被熟悉的味道包裹,后颈处一片温热,腰被人抱住。
声音也不是从电话里传出来的,鹿白再看手机屏幕,发现电话已经挂断,她愣怔地转身,看见面前的人,呆滞地眨了眨眼。
陆朝看见她冻得通红的鼻子,俯下身亲了亲,替人把帽子上的雪拨下去,给她带上后,温暖的手捧着她脸,认真地问:“不想我么?”
鹿白脸红了红,“想的,——你怎么过来了?”
“空间系,很方便。”他说。
把她脸渐渐搓热,“其实还有个更方便的办法,送你的那个空间,我有支配权,我们可以去那里幽会。”
说到“幽会”两个字的时候,他挽起嘴角,语气暧昧。
鹿白撇开眼睛,“你想得真美。”
把她抱进怀里,陆朝满足地叹息。
“送给我的东西你还有支配权?”鹿白这才想起来他说了什么。
陆朝靠在她肩上,懒洋洋地回:“嗯,有的,空间是属于我的,支配权无法剥夺,除非把空间毁掉。”
“啧,你送礼物也太小气了。”她嫌弃道。
她觉得脖间痒痒的,忽然一道熟悉的触感划过,那种感觉像极了两人接吻你的时候,陆朝习惯作怪用虎牙慢慢地啃噬她的下唇,鹿白赶紧推开他,可惜没推动。
“......住口!”她出声警告。
陆朝把人抵在墙上,专注自己的工作,“唔......没事,种个草莓而已。”
这件事他想了很久了。
鹿白花了九牛二虎之力外加威胁终于把他推开,看见他餍足的样子,灵机一动,手心忽然多出一个红通通的大草莓,趁人不注意塞到他嘴里。
“够吃么?”
她还种了一片地,最近都成熟了,正愁着吃不完。
草莓带着诱人的果香,味道格外香甜,不过那颗草莓太大,鲜红的汁液沾在唇上,他伸出舌尖舔掉。
观看全程的鹿白:.......
完了。
有点扛不住。
为了报复她,陆朝也摘了一个,作势要喂她,鹿白正在躲,不远处卞女士叫她的声音传来,下一秒,某人就消失不见。
鹿白气笑了。
没想到陆娇娇还是个怂货。
卞熙看见她一个人站在墙角不知道在干什么,心中的大石头终于放下,“这么晚了到处跑什么,奶奶找你呢,快过来。”
之前空间系的事让她担心了好一阵,最近发现好像没她想的那么严重才放下心来,但一会儿发现小白不在自己视线中她就慌得不行。
鹿白连忙把衣服拉链拉到下巴,跟了上去。
奶奶年纪大了,说的都是她小时候的事,晚上怕她一个人睡着冷,奶奶还给了她一双毛线袜,老人家在家没事就会做一些毛线袜或者冬天的拖鞋,这次他们回来她又做了一批,给鹿白做的是个橙色的,厚厚的毛线,鞋底还塞了好多棉花,穿上去很快就能暖和。
晚上睡觉前,鹿白偷偷对着镜子看了看,发现脖子上还是有个指甲盖大小的红印,跟蚊子咬了一样。
只是大冬天哪来的蚊子,她借口都不好找,气得她立马给陆朝发了个抹脖子的表情包,第二天换上一件高领的毛衣遮住,跟着爸妈上坟祭祖。
在老家待到初四,初五就要上学,一家人晚上就开车回来了。
只有高三开了学,早上去上课的时候路上都没几个学生,广场上晨练的大爷大妈都少了。
但是一进学校,浓厚的学习氛围扑面而来,鹿白这才有种“开学”的感觉。
早自习的课堂依旧书声琅琅,后排几个男生借着读书声在讨论寒假去哪玩,议论得正起劲,老刘过来巡查了,他们就赶紧装模作样地继续读书。
已经到了二月份,离高考也不远了,上课前,老师也没有像之前每个假期过后都会跟他们寒暄半节课,格外严肃,说了几句让他们收心之后就开始讲课。
高三的课很无聊,一中课程设置不太一样,高一高二要学的内容基本上就学完了,到了高三就只剩下不断地复习、考试和讲题。
下课后,沈青耕让人帮忙带两个包子上来,拿着笔记本让她帮吗讲题。
鹿白正在收拾书,一个寒假过去,桌子乱的不行,便让陆朝给她讲。
反正是物理题,她物理也不太好。
陆朝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
沈青耕哀嚎一声,找她评理。
鹿白踹了他小腿一下,淡淡吐出两个字:“讲、题。”
“啧。”陆朝吃痛,老老实实拿起笔给沈青耕讲题。
讲完后,沈青耕感慨,“果然是一物降一物。”